第62章

将近十一点的时候, 恩格斯把少年送到一个住处。

提前接到老霍电话的周文早在楼底下等着了,见到人就快速接过来。

“小唯,你怎么样?”

章向唯一双眼睛已经被欲望烧红, 又挨着熟悉的人,死命抓紧的那一丁点理智瞬间扭曲着崩塌。

周文看少年软绵绵的攀上他的脖子, 滚烫的脸颊蹭上来,微微眯着迷离的眼, 嘴里发出小猫呜咽一样的轻喘,似是舒服极了,他整个人僵住。

左侧倏地伸过来一只手, 把他怀里的少年拉走。

“傻站着干什么, 让他亲到你, 老霍能把屋顶给掀了!”安利抱着人大步进楼道。

周文回过神来,清俊的脸上一闪而过尴尬, 讪讪的跟了进去.

车边,从没被这么忽视的恩格斯摸摸鼻子, 坐进车里打电话:“人送到了,也被接走了,你欠我一个人情。”

那头没回应。

恩格斯以为他不认账,立体俊美的脸顿时就阴沉下去:“我们一事归一事。”

“虽然我带走了人, 却没碰,只弄洒了一杯酒,可要不是我,小美人就被那头肥猪吃了。”

“还有他手上身上的淤青都跟我无关。”

电话里终于响起了霍骁的声音,他刚出去跟霍谌确认完:“那小孩不是我的人, 这人情别扣到我头上。”

恩格斯愤愤道:“你果然想赖账!你有一半中国人的血,却是我见过的最奸诈无比的人, 毫无中国人的诚信……”

霍骁坐在书房的办公桌前,儒雅的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等恩格斯用生涩的中文吐槽完,他才不紧不慢开口:“急什么,我话没说完,人情他会还你。”

“what?”

恩格斯的语气里充满不屑:“HOJ不是他作主,他能还我什么人情?我又不想当明星。”

霍骁看着旁边的沙漏,突兀的说了句:“明年这时候就不一定了。”

不等恩格斯反应过来就掐断了通话。

霍骁忽然抬头看书房半掩的木门,瞳孔微缩,沉默几瞬后,他抚了抚袖口起身走过去,打开门恭敬道:“父亲。”

霍匙在轮椅上面,挥手让管家离开,他把腿上的毯子拉了拉,枯瘦的双手交握着放在腹部。

霍骁微弯着腰垂眸而立,一阵微妙的寂静后响起了声音,苍老而不失威严。

“快四十的人了,还惦记你的小提琴?”

霍程见了大儿子的那句话,轻易猜出了前因。

霍骁直起身,两指扶住金丝边眼镜往上推推:“我为霍家付出了前半生,他送出后半生,这很合理。”.

书房门口的气流瞬间凝结,又在转眼后恢复如常。

霍晨人粤思干,面容上难掩病态。

那么大的家业,商业帝国般的辉煌存在,两个儿子没一个心甘情愿投身进去,兄弟争家产这样的局面盼都盼不来,他不知是该哭还是笑。

霍车故窍爰绦坐在那个位子上面,但他坐不了了,他不管拥有多少财富,也敌不过生老病死。

“你弟弟少小离家,除了身体里留着霍家的血,我不准他改的霍姓,其他都是他自己的,没用过霍家的半点资源。”

霍车幕袄镉幸凰看彀埽骸罢獯嗡时隔多年能回来,还是捏着他给自己找的软肋,以及他母亲的骨灰逼他就范,即便如此,他也有底牌,想让他放下国内的事业看守霍家,那将会是一场硬仗。”

霍骁说:“今晚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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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家的资源。”霍骁简短的说了事情经过。

“他心性骄傲,骨子里阴鸷,一直记恨我们,恨不得割肉剔骨跟父亲您,跟霍家划清界限,如今情急之下动用了霍家二少的身份,算是他那根脊梁骨低下去了一寸,有一必有二,面对霍家的那片防护墙已经裂开一条缝,坍塌指日可待。”

霍程完大儿子的分析,偏头静静看了会墙上的画,咳嗽着说:“推我回房吧。”

进房间的时候,霍程崃艘痪洌骸澳啥家的合作,年后可以考虑,具体你跟恩格斯谈。”

霍骁应声:“是。”

霍嘲醋÷忠畏鍪郑骸疤负献髦前先凑一顿。”

“还有国内的那个官员,查家底让他撤职滚出A市,你弟弟看上的人,还轮不到外人欺负。”

霍骁“嗯”了声:“好。”.

初一上午,霍谌坐私人飞机赶了回来,风尘仆仆的,一夜没合眼。

当他看到蜷缩在大床上的人影时,动荡的心魂得到了安息。

周文压低声音:“还在睡。”

霍谌走到床边,俯身撩开小孩凌乱的发丝,大手抚上他光洁的额头。

触手又湿又凉。

“才退烧,我还没给他换衣服,”周文说,“今天还要烧两三次,药都在客厅的桌上。”

霍谌绷着下颚侧头,眸色冷厉:“你给他换?”

周文一言难尽的看他一眼,这重点抓的。

霍谌把头转回去,摸着小孩熟睡的脸:“谢谢。”

周文一手插兜,一手捏了捏酸痛的肩周:“你赶紧打水给他把身上擦擦吧,温度退下去就是一身虚汗。”

霍谌的面色寒冷一片:“你还给他擦过身体?”

周文:“……”再见.

窗外飘着雪花,几分钟前才光顾的这座城市。

既是新年礼物,也有可能是冬天前的最后一场雪。

卧室窗帘拉了大半,壁灯全开,灯光卡在明亮跟昏暗之间,色调温暖。

床前放着把椅子,上面有盆水,热气萦绕。

霍谌卷起衣袖,认真的把毛巾放进盆里,拧到半干。

周文看出他快掉下来的黑眼圈,问要不要帮忙。

“不用,你回去休息。”霍谌手里的毛巾落在小孩的脸上,动作很轻柔。

周文叹了口气,脚步平稳的朝房门口走,昨晚他一直在给少年泡冷水澡抵抗药效,水温上去了就立即放掉重新放水,反复到后半夜。

结果药性退下去了,少年却烧起来了,他跟安利赶紧把死党何蔚叫过来。

周文,安利,何蔚,三个老爷们守着一孩子,守的心力交瘁,期间还要保持跟老霍联系,向他汇报情况。

新年倒计时的时候,夜空烟花朵朵,他们在看温度计……

真挺难忘的.

周文想起来什么,回头说:“桦霖这回哭脱水吓掉了半条命,山岚已经给他物色好了墓地。”

“……”

霍谌擦着小孩的手,避开了泛青的针眼,语气里没有情绪波动:“叫他重写剧本,黄倩的那部分全拿掉,让她不要再出现在我视线范围内。”

周文点点头,预料之中:“那个掐小章的狗东西……”

霍谌的眼底蓦地笼上一层阴霾:“我会处理。”

周文没再多说的走出房间,碰到从超市回来的安利,两人打了个照面,都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安利放下车钥匙问道:“里面怎么样?”

周文看一眼外面的阳光:“小的在睡,老的在伺候。”

安利脑补那画面,惨的他牙疼,他把老友要的食材拎去厨房。

“老霍回来就好了,这个年过的,差点出心脏病。”.

周文去玄关那边,边走边划手机解锁。

安利看他背影,衣服皱巴巴的:“要走?等我一起。”说着就冲卧室打了个招呼:“老霍,我跟文哥一道走了,有事电话联系。”

“嗯。”

很淡然的声音,似乎完全平复下来了,听不出丝毫昨晚电话里的失控。

安利心有余悸:“幸好有惊无险。”

不然老霍会杀人。

周文眼睛落在屏幕上面,没有言语。

安利瞥他那张苍白疲惫的脸,发现并没有放松,不禁纳闷道:“怎么?”

周文没头没脑的说:“他用了霍家二少的身份。”安利高大强壮的身形一顿,不说话了。

这意味着什么,他们知道,老霍更是一清二楚。

可命运就是轻轻拨了这么一下。

周文收了手机换上鞋:“明天小章有支广告要拍,延期吧。”

安利说:“我已经通知过了。”

“剧组那边也请了假。”他沉重的叹气,“也不知道那孩子会不会留下心理阴影。”

周文蹙蹙眉:“泡了那么久的冷水澡,一场大病是免不了的,身体要养,心理方面回头让老何介绍个医生咨询一下。”

安利想到监控里的那几个画面,小孩在浴缸的痛苦不堪,老友第一次露出的脆弱崩溃,一出出的,他的手攥成拳头,大力在鞋柜上锤了一下。

这他妈叫什么事!.

房里,霍谌给小孩擦好身体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衣,摸摸他唇上结痂的伤口。

半垂的眼里布满血丝,心疼又愤恨。

之后全被庆幸取代。

当时霍谌一个从来不迷信的人,愣是去找霍骋他母亲的骨灰盒,求母亲保佑她儿媳。

霍谌欲要上床,一条腿踩上去的动作顿住,他脱掉烟味刺鼻的衣服,阔步去浴室冲了个澡回来,掀开被子躺上床,轻轻把小孩捞到怀里。

“没事了,”

霍谌吻了吻靠在自己胸口的黑色发顶,说给自己听:“没事了,宝宝,没事了。”

一遍遍重复着,无意识的收紧手臂。

怀里人突然拧紧眉,满脸惊恐的挣扎起来,颤抖的唇间发出梦呓:“走开……别碰我……不要……”

霍谌无措的松开些力道,猩红着眼,沙哑的在他耳边低哄:“是我。”

梦呓声没了。

霍谌低头一看,小孩已经醒了,傻愣愣的看着他,还怀疑做梦似的揉了揉眼睛。

“你怎么在这?”

霍谌抚着他单薄的后背:“接着睡。”

“喔。”章向唯乖乖的闭上眼睛。

下一秒就惊坐起来:“你,你你,你不是在意大利过年吗?”

霍谌沉默着阖起眼帘,手在旁边的位置拍两下。

章向唯下意识躺回去,脑子里有些乱,看来都知道了。

也对,不可能不知道,文叔会说的。

章向唯正要忍不住的回想昨晚的事,头顶响起低沉的声音:“抱着我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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