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番外7

时间就如书上形容的那样, 走得飞快, 日子无声无息划到年尾,除夕一过, 新的一年在开始了。

年初六的时候,贺旭接熊白回家。

熊白磨磨蹭蹭, “叔叔,我过段时间还来。”

王于漾躺在花架下的摇椅里, 模着腿上的小狗, 懒洋洋的, “好。”

熊白跟个老妈子似的碎碎叨叨, “老大, 你照顾好叔叔啊。”

周易正在台阶边晒鞋,听到这句, 抬头给了个眼神,要你说?

熊白翻白眼,走几步忽然瞟向一处院墙, “咦。”

院里三人都往那个方向看。

熊白趁机飞速跑到叔叔面前, 一把抱住他, 小孩亲大人一样, 在他脸上吧唧亲一口, 撒腿就跑。

小身板嗖一下就跑没了影。

速度快的, 就好像后面有豺狼虎豹。

王于漾擦擦脸上的口水,宠儿子似的,无奈的摇了摇头。

然而院里的温度却在急速下降, 周易跟贺旭都是面色铁青。

“告辞。”

贺旭不慌不忙的单手扣上墨镜,拖着行李箱去收拾自家小媳妇,出了院门,他边走边给秘书打电话,说要把今天所有的行程全部推后。

秘书问,“推后几天?”

贺旭俊美的脸上挂起一抹笑,眯了眯眼,“三天。”

下午周易出去练枪法,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王于漾盘着腿坐在地板上,看小狗跟自己的窝较劲。

陈子旭蹲在门槛上,手里往上抛着打火机,眼睛死死盯着屋里的男人。

前后几年过去,他能知道的都知道了,也足够了解前因后果。

来这里干什么?

不知道。

来了,说点什么?不知道。

陈子旭捏住打火机,从费尽心思知晓真相到此时此刻,他的心情依旧难以形容,眼睛看到的信息在告诉他,面前的人是沈家曾经的当家主,s城的传奇人物。

“再生”的意义在这个男人的身体上面完美呈现。

“小鬼。”

耳边的声音让陈子旭倏地回神,又在下一秒迷茫,他愣愣看着男人,明明年长自己十多岁,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来。

越活越妖孽了。

王于漾视线还在小狗身上,“你来干什么?”

陈子旭被问住了,他干巴巴的说,“我好几天前就来了。”

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接近你。

王于漾提了一个小岛,“你应该去那里。”

陈子旭手里的打火机猛一下掉到了地上,他捡起来攥在指间,头低着,牙关咬住,腮帮子绷紧,呼吸粗重紊乱。

那个无意间改变他命运轨迹的,真正的王于漾埋在那座小岛上面。

以小狗的形态。

那岛陈子旭去过,坟包上长满杂草。

他像是遵从仪式感一般,把一捧菊花放在坟前,弯了弯腰。

小狗在叫。

王于漾捋它毛茸茸的后颈,“饿了?”

小狗尾巴一甩,掉头就把小碗叼过来,扬起小脑袋嗷呜一声。

王于漾被这一幕逗笑了,“狗怎么都学狼叫。”

小狗蹭他裤腿。

“等着。”

王于漾起身去给它拿吃的。

小狗屁颠屁颠跟着。

陈子旭被冷落,被忽视,心底徒然窜出一股委屈,他只是年少时遇上一个人,捡了一本书,无聊翻了翻,被书里有关医学的内容吸引,冲动之下跟家里说想要学医,却阴差阳错栽进了心理学的世界。

后来陈子旭还是因为无聊,在某一天晚上动用家里的资源查了那个人的资料,发现他竟然在科技园卖早点。

在好奇心的促使下,陈子旭回了国,误打误撞再次遇见那个人,发觉处处透着诡异的违和感。

好奇心如同发酵的面粉,泡大涨开,他不自觉被吸引。

这才有了后面的一系列唏哩吧啦事情。

也不知道老天爷是手抖了,还是打了个盹,给他的人生划了这么个经历。

陈子旭委屈着,心头烦躁阴郁,他模出半包烟,拔一根咬在嘴边,“啪嗒”扣动打火机,燃气的那簇火苗在他猩红的眼里一掠而过。

余光看男人在喂小狗吃东西,陈子旭狠狠抽一口烟,当初自己扒着他动手动脚,没皮没脸,现在做不出来了。

各种原因都有。

陈子旭不再稚气的脸部轮廓藏在缭绕的烟雾里,神情晦暗不明,以前他催眠不了这个人,现在还是一样。

这个人像一位放下江山社稷,投身闲云野鹤的老君王。

精贵,养尊处优,喜静,温柔随和,懒懒散散,可谁也不能踏进他的个人领地。

除非自愿。

“大叔,”陈子旭在男人看过来时,裂了咧嘴,“你住在这里,不无聊吗?”

王于漾扫了眼青年,头发不紫了,乌漆抹黑,耳钉也摘了,身上的张扬嚣张收敛了很多,和小白一样大的年纪,显得成熟一些。

想必这几年的心态遭到了超过年龄的变化,成长的快了些。

陈子旭被看得全身毛孔都张开了,黏着浅黄烟蒂的嘴皮子动了一下,“这里的冬天又冷又漫长,日照时间也短得要死,而且村庄就一间酒吧,一个小超市,想喝点好的,买点东西还得去镇上,太不方便。”

“大叔,你喜欢村庄哪?想看极光,其他地方也可以不是吗?”

王于漾答非所问,“毕业了?”

陈子旭当没听见,自顾自的接着问,“你还喜欢吃巧克力吗?”

王于漾好整以暇,“从事什么工作?心理学相关?”

“……”

陈子旭的耐心燃烧殆尽,他夹开烟,气愤地瞪过去,这会又像二十出头的小屁孩了。

“无业游民。”陈子旭不甘自己先妥协,又怕男人不理他了,脸扭了扭,十分别扭的样子。

王于漾说,“挺好。”

陈子旭呼哧呼哧喘气,愤怒的吼了一声,“大叔,你敷衍我。”

一副被始乱终弃的怨妇姿态。

王于漾啼笑皆非,“做自己想做的事,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这还不好?”

陈子旭噎着了,好半天扒几下头发,放弃最后一点骄傲,塌下肩抽烟,“你的夜盲症有没有减轻?”

王于漾看小狗吃的差不多了就站起来,去水池那边洗手,“老样子。”

陈子旭的目光钉在男人被水冲洗的手上,是被宠着的手,他闷闷地吐出一团烟雾,“大叔,我给你打过很多电话,你都没接。”

话音刚落,水池边背对着他的男人就给了回应,“陌生电话不要接,小孩子都懂。”

王于漾够到毛巾擦手,“你说是不是?”

陈子旭“霍”地站起来,气汹汹地走到水池旁,犹如一头受伤的豹子。

然而面前的人并不把他的压迫感与怒火当回事。

王于漾把毛巾搭回架子上面,抬头看又长高了一些的小孩,“嗯?”

陈子旭咬牙切齿,“ 我走了!”

王于漾越过他往厨房走,“把院门带上。”

“……“

陈子旭忍不住亦步亦趋跟着男人,黏上他的脚后跟,好似之前说要走的不是他本人。

“大叔,我这次是偷跑出来的,我爸不让我来找你,他说你会给我,还有我家带来麻烦跟危险。”

“你爸是对的。”

王于漾打开冰箱,往里面看,“大人的话要听。”

陈子旭不说话了。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原来的王于漾了,”他凝视男人的一截白净脖子,喃喃,“早就知道了,我分得清。”

王于漾从冰箱里拿出一罐茶叶,“是吗?”

陈子旭用力嘬两口烟,“大叔,我喜欢的一直都是……”

王于漾突然转身。

陈子旭冷不防看到男人轻蹙着眉,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任性妄为,惹事生非的小辈,顿时如同被人泼了一盆冰水,心口的火焰在“滋啦”一声响后就灭了。

只剩下一缕缕浓烟堵在那里。

陈子旭浑身的血气都没了,他满脸灰败的闭了闭眼,抬起夹着烟的手,摆摆,“走了,大叔再见。”

说是这么说了,挺酷挺潇洒的,人却没动,哭了。

王于漾叹息,“哭什么?”

陈子旭也不知道干嘛哭,他觉得难为情,男子汉哭鼻子太不像话了,但就是停不下来,眼泪哗哗得淌过他那张很英俊的脸,眼睛用的跟兔子一样。

也只是红红的眼睛像而已。

他不是兔子。

如果他长成熊白那样,身子较小,白白软软的,眼睛湿湿漉漉,兴许能得到这个男人的一点安抚。

想到这里,陈子旭哭的更凶。

一米八多,身高腿长,一身腱子肉的大帅哥,哭的跟个丢了玩具的三岁小娃似的。

王于漾既没给他一个拥抱,也没哄一两句,只是站在原地看着。

陈子旭把小半根烟揉烂,他很早就明白了,这个人的温柔是不在意,无所谓,假的,其实是薄情到骨子里。

可还是有人成了最特殊的存在。

陈子旭“哗啦”抹了把脸,嘶哑着声音说,“大叔,我以后还能来看你吗?”

“最好不要。”

王于漾倒水洗茶具,准备泡茶,“我的小伴侣心眼只有芝麻粒大,看到你,他会不痛快。”

陈子旭在心里冷笑,老子就是要让他不痛快。

“我趁他不在的时候过来。”

陈子旭嘴上放低身段,打着商量,满是真诚样,“保证不让他知道。”

“那怕是不行。”王于漾轻笑出声,“从你靠近院子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

周围装监控了?没注意啊,藏哪儿了?还是有派人二十四小时看守?陈子旭震惊得下巴要掉下来了。

“……操!”

陈子旭不敢置信的瞪眼,“他这么变态,你也能容忍?”

王于漾的眉间笼着几分溺爱,“我批准的。”

陈子旭张了张嘴,傻愣愣的呆立许久,走了。

这世上,还真有缘分天注定,爱情自有天意一说。

甭管信不信,他妈的就存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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