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南海行宫,泉苑由宫人清扫出来供皇帝和婉妃住着,天气一日日转热,日子像是回到了初相识时,纤纤整日泡在水中,银色的鱼尾拍打水面,水花溅了皇帝一脸。

郁北黎穿着长衫跳入水中,纤纤拉着他沉入水底,日头太好了,光落在水面,粼粼波纹在水下晃动,郁北黎的衣衫散开,纤纤凑上去一把扯开他的发髻,长发同那月白色的布料一起悠悠荡荡。

他们在水下接吻,鱼尾缠绕着他,冰冷的鳞片滑过皮肤,郁北黎捧着纤纤的脸,同他说,我心悦你。

婉妃同皇帝在泉苑里一呆就是两月,外头的人进不去,每日吃食都是由门口的内官公公递送,皇帝瞧着春风满面,内官心里头忍不住感叹婉妃好手段。

又一日送食,公公喊了两声,泉苑的门迟迟未开,他心里有些急了,刚想去叫人,却听到一声啼哭。

他猛地一震,大喊着陛下,宫人听到声响连接着赶到门口。

纤纤本和郁北黎玩闹着,突然便觉得肚子疼了起来,他都来不及反应便沉入了水中,还是郁北黎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纤纤觉得耳边似乎能听到海浪声,那浪头拍打着岸,细白的砂砾被高高淹没。浪声一次比一次剧烈,席卷而来时,痛到了极致,心里头倒是生出了些别的滋味。

纤纤仰面沉在水底,手被紧紧攥着,郁北黎的声音模模糊糊从另一端传来,他睁开眼,看到了从郁北黎眼眶旁来不及落下便被水融为一体的眼泪。

郁北黎哭了?为何要哭?

他抬起手,柔软的掌心即将要碰到郁北黎时,他的身体猛然一颤,鱼鳞骤然暴起,一段鱼尾狠狠缠住了郁北黎,拖拽着他撞入池地,就在即将碰到时,郁北黎翻身抱住他,后背凿在池地石璧上,他闷哼一声,咬着牙关硬生生的咽下了喉间猩甜。

纤纤溢出一声痛苦呼喊,大喊着郁北黎的名字,眼泪滚入水中,一粒粒珍珠坠下,在无数声郁北黎之后,婴儿的啼哭蓦然响起,浪声将至。

纤纤是被疼晕过去的,再次醒来时已经从池子里出来了,他躺在榻上,身上换了赶紧的衣裳,鱼尾收了回去成了两条细白的腿。屋内点了香,柔和的气息萦绕在周围,他盯着那绫罗帐顶许久,迟钝的脑袋回过了神,张开嘴想要叫郁北黎,可喉咙里像是吞了刀,疼得要死。

除了喉咙疼,身体上的钝痛也缓缓涌上来,他从未受过这般疼痛,竟是呜呜哭了出来。

眼泪砸在枕巾上,落下时不再是珠串子而是一颗颗货真价实的泪水,沁湿了帕子,从脸颊上淌过一条湿润痕迹。

便在这时,郁北黎从外头进来,一进屋便听见纤纤的哭声,他吓了一跳立刻跑过去,坐在软塌边,郁北黎握住了纤纤的手,他看到纤纤脸上的湿迹一愣,随即便把纤纤抱了起来。

“纤纤我在这里,别害怕。”

纤纤不知道为何心里慌得很,他伸出手拉住郁北黎的胳膊,抽抽噎噎道:“你去哪里了?”

郁北黎替他揩去脸上的泪痕,“我去看我们的孩子了,纤纤那是一对……龙凤胎。”

纤纤茫然地看着他,郁北黎忍着笑解释道:“便是有男孩女孩,刚刚生出来小得很,待会我让嬷嬷抱过来给你瞧瞧。”

纤纤瞧着还是懵懂的,他拽着郁北黎的袖子问:“是有多小?”

郁北黎用手比划了下,纤纤歪了歪脑袋,隔了片刻嬷嬷便把孩子给抱了过来,是刚出生模样都看不出来,只是小小的蜷缩着,纤纤盯着看了良久,而后把脸埋进了郁北黎的怀里,皱着眉头不开心嘀咕道:“不好看。”

郁北黎听了哈哈大笑,嬷嬷也在旁边笑道:“娘娘,这孩子刚出生都是这般,再过些日子,小皇子和小公主张开了些模样便会出来了。”

纤纤又盯了会儿,最后还是撇开了头,说是不想看了。

郁北黎捏了一下他的脸,纤纤蹭过去,两个嬷嬷低下了头,抱着孩子轻轻离开了屋内。

自婉妃在南海行宫生下一对龙凤胎后,又过了两月,皇帝便册封了皇后。林晟加官进爵,王氏也得了个一品诰命夫人的头衔,她乐得笑开了花,天天在二房那边晃着。

林家出了位皇后,原本就巴结他的人更是前拥后簇,可他就是不参与党争,皇帝让他做什么,他就踏踏实实做着,竟是比从前更加清廉内敛。

永安十五年冬,除夕夜,宫内一派祥和,吃过了年夜饭,林家一行人出了皇城,林晟吃了酒便由王氏扶着,他晕晕沉沉的走了几步,忽然站定下来,手从衣袖里探出轻轻攥住了妻子的手。

皇宫内,纤纤坐在榻上,屋内烛光浮动,刚才同两个孩子玩了会儿,郁北黎便让嬷嬷来抱走了。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刚出生时纤纤还说着孩子不好看,可隔了些时间就怎么也舍不得孩子了,每天都要看着,时时刻刻都要守着,竟是把郁北黎都给忽略了去。

又不是不知道,那皇帝就爱瞎吃醋,吃过了自己宫妃的醋,又来酸自己的儿子女儿了。

每每看到纤纤逗着两个孩子玩,便觉得自己被冷落了,那么大一个人了,竟然还要和孩子置气。

嬷嬷把俩孩子抱走了,郁北黎便顺理成章独占着纤纤,他张开手臂把纤纤整个搂入怀中,亲了亲他的额面脸颊和嘴唇。

纤纤乖乖张开嘴同吻着,郁北黎亲了好久,才缓缓松开,他唤了一声纤纤的名字。

那两字到了如今好像都已经不再是普通的称呼,而是一句我爱你我心悦你我中意你,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是我的归属。

他们在床榻厮磨又去了池子里,温热的池水慢慢溢过池面,纤纤趴在郁北黎肩头,像是想到了什么,轻声道:“郁北黎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

郁北黎低头看他,就听纤纤说:“那一日在船底,我是故意喊你的,我的鱼尾其实无大碍,我就是见了你,想要认识你。”

皇帝一愣,随即肩膀颤动,他笑了出声,是实实在在的开怀大笑,他附身凑过去,咬了一口纤纤的肩头,磨着牙齿,“原来是如此,枉我还一度以为我是单相思呢。”

“才不是呢,我也是……心悦你的。”

这般说着,纤纤抱紧了郁北黎,他说:“这一生都是你的。”-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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