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复健其实并不太轻松,当初腿上厉害,固定钢板之后,慢慢恢复,如今赵珏伤口已然痊愈,但植入的钢板却还是要取出来。

手术那日,徐立然看着赵珏进入手术室内,彼时,林朝堂在国外谈项目,林展则因一些事,抱着堂堂,携猫离家出走。

徐立然已经很久不曾这么一个人独自呆着了,他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看着那扇门上头亮起的红灯,心里像是过山车掠过。

等待的时间是煎熬的,在无数个呼吸吐纳间隙,红灯闪烁两下,变成了绿色。

徐立然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朝门边走去,医生和护士从里出来,他低下头,隔着缝隙,便能看到赵珏。

赵珏从昏暗一片粘稠的疼痛里醒来,薄光掠过,睁开眼,便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徐立然。

鸦黑色的睫毛交簇垂下,投下的阴影交错在雪白的皮肤上,薄薄的眼皮在窗外透进来的一簇盛光下,显出几丝粉和青交错的血丝,很稚嫩。

整张脸都是浅浅的淡淡的,可唯独唇色是红是暖是暮夏的颜色。

赵珏盯着徐立然好一会儿,那片鸦青颤了颤,而后若有所感睁开眼,迷茫了好一会儿,努力撑着眼皮,迷迷瞪瞪的看过来,四目相对,小动物的眼睛快速眨了好几下,随后喜悦像是蝴蝶,扑簌簌飞了进去。

徐立然站起身,半个身体都趴在了赵珏边上,凑过去,“你终于醒了。”

赵珏呲牙笑了,他说,“我还宁愿再睡一会儿,疼死我了。”

徐立然碰碰他沁着冷汗的额面,贴过去,赵珏懒洋洋的抬起手,手臂上的纹身从宽松的病服里露出一截,他拉着徐立然的胳膊,轻声道,“上来陪我睡一会儿。”

徐立然脱了鞋爬上床,虽然是单个一间,不过这床还是单人床,徐立然睡在赵珏边上,又不敢碰到他,只小心翼翼挨在床边。

赵珏忍着疼和徐立然小声说话,窸窸窣窣的没多久,赵珏没睡去,徐立然倒是睡着了。

他的半个脑袋磕在枕头上,棉絮凹陷下一角,赵珏的目光临摹描绘着那片粉黛凝脂,鼻尖有些红,赵珏伸手去碰了碰,徐立然便皱了皱眉,鼻头翕动,小幅度的拱了拱。

脸上的软乎乎的肉也是轻轻颤动,压在枕头上,像一颗肉嘟嘟的团子。

徐立然把自己睡成了颗糯米团。

赵珏在心里打趣着想,他瞧着徐立然的睡颜,慢慢的,好像连麻药散去的疼都察觉不到了。

取出钢板之后还有一小段时间的复健。

那像是重新来过的感觉,腿部的力量再一次被卸去,一点点缓慢地愈合,重新适应无力的左腿,会跌倒会失落也会郁闷。

可有一点不同,上一次他是一个人。

这一回,他有徐立然。

赵珏出院那天,坐着轮椅,行动不便,那时,恰好林朝堂回国,顺便把离家出走的林展给揪了回来。

林展出走那么多天,都没接到徐立然的一通电话,简直是不顺心到了极点。

他和林朝堂抵达医院时,也是沉着脸,那张英俊的脸上明晃晃写满了老子不高兴老子不乐意,快来安慰我快来抱抱我快来亲亲我。

林展站在车门边上,身上挂着的是林朝堂的大衣,黑色的沉甸甸的,他抬眼看去,就瞥到他大哥帮徐立然推着轮椅缓步过来,赵珏那厮瘸着一条腿,脸上还挂着笑。

林展翻着大白眼,捏下嘴里的烟,塞进喝完了的可乐罐里,手轻轻扬起,丢进了一边的垃圾桶里。

他抬起右手合在嘴边,朝徐立然大喊,“你们快一点,医院门口不让停车。”

徐立然瞧见林展,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他朝林展小跑过去,林展一颗心怦怦跳,看着徐立然站定在自己面前,他还记者自己的离家出走,嗫喏心虚的喊了一声,“小然……”

徐立然却似毫不在意,他拉住林展的一只手,晃了两下,他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和我一声。”

“回来?我……你不知道我去做什么了?”林展呆愣了几秒,傻乎乎的反问。

徐立然则说,“林朝堂说你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办,手机都不能带,不能和外界联系,所以我都不敢找你,怎么样,事情办妥了吗?你这样突然走了,我还挺担心的。”

林展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直勾勾看向他哥,林朝堂推着鼻梁上的眼镜,一派温和善良,翘着嘴角,朝他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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