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阳奉阴违

十一长假一眨眼就到了尾声,这几天林惠心一直住在柏方时家里,对此盛约很高兴,他本以为他妈妈即使不反对也不会态度如此良好地接受。

但柏方时就比较不顺心了,他觉得他和林惠心之间不是婆媳关系,这位女士分明把他当成女婿了啊——拐走了她宝贝女儿的杀千刀的死渣男。

柏方时有苦说不出,每天都水深火热。

好在林惠心住几天就要走了,她今年五十多岁了,这辈子什么都经历过,有过天大的抱负,没能实现,剩下的没什么追求了,不如回老家安享晚年去。

柏方时问盛约,我怎么不知道你老家在哪?

盛约说,是他外公的祖籍,在西南边,听说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他也没去过。

其实盛约不放心让他妈妈离开,以后她年纪越来越大,万一出点什么毛病,离得太远照顾不到,而且那穷乡僻壤,不仅医疗水平不好,生活质量也跟不上吧,去了纯属遭罪。

林惠心却有自己的打算,按她的话说,生老病死听天由命,在风口浪尖顶着压力过了大半辈子,能在人生的最后一段路上得到轻松和自由,落叶归根就是最好的结果。

这是长辈的豁达,盛约还不能够完全理解。

但他也并非一点都不懂,只是不想分开罢了,每一次和至亲至爱分离都让人痛苦怅然,不过他也有点庆幸,他妈不知道他生病吃药的事,暂时分开也好,一两年,或者两三年,以后的计划是可以更改的。

最后一天,在林惠心离开之前,柏方时请她和自己父母见面,一起吃了顿饭,不为别的,这样显得正式一些。

这顿饭还算顺利,饭后柏方时的爸妈亲自送了林惠心一程,给足了自己儿子面子,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对柏方时和盛约的关系表态。

柏方时想,或许是时间的功劳,这五年的一切变化他爸妈看在眼里,当年他们可能觉得他做得不对、不靠谱,现在过去这么多年了,再去阻拦,实在没必要。

更何况柏方时已经是一个完全独立的成年人了,就算他们不同意,也不可能阻止得了,还不如直接给他信任和尊重。

经此一遭,柏方时恍惚觉得他和盛约已经结婚了似的,明明他们才和好没多久。

不光他这么想,外面的绯闻也越传越离谱,就在十一假期结束的第一个工作日,他在办公室里呆着,苏予澜突然找上门,见面第一句就是:“柏总,听说你去国外领证了?”

她进来的时候,盛约也在。

盛约倚着柏方时的办公桌,朝门口投来冷淡的一眼,苏予澜的话音顿时卡在喉咙里,打探八卦的热情被冻掉一半,心里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得罪盛约了?怎么觉得他好像对她有意见呢?见了鬼了。

“下午好。”苏予澜怀疑自己想多了,收拾好表情冲盛约一笑,又转向柏方时,戏谑道,“干嘛这是,上班还兴带家属的?拜托,照顾照顾我们单身人士的感受。”

“你是单身吗?”柏方时心情不错,笑道,“我们还没领证呢,放心,办喜酒不会少了苏总,等你的红包呢。”

“好,我一定包个大的。”

苏予澜见惯了柏方时的扑克脸,今天见他这么春风满面,简直惊奇。然而转头一看,盛约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表情,看来的确是对她有意见。

苏予澜暗自琢磨了几秒,恍然大悟,她打开包从里面掏出一串钥匙,放在柏方时桌上,“以后不用我帮你喂狗了吧?钥匙还你,哎,怪沉的。”

说完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盛约一眼,八卦欲得到极大满足地走了。

苏予澜一走,盛约不掩饰了,不高兴得很明显。倒也不是生气,就是情绪不太高。

他拿起桌上那串钥匙,把玩了一会,不等柏方时开口询问,主动道:“我在美国的时候,看过不少你们的绯闻。新闻里说,她是你的未婚妻。”

柏方时愕然:“我澄清过好几次,你不会信了吧。”

“没信,但是不爽。”盛约说,“当时我神经得很,关于你的事,明知道它99%是假的,只要有1%的真实可能性,我就控制不住往最坏处想,有一年恰好赶上你的生日……是去年吧,国内的媒体报道,你不过生日,但是苏予澜在生日当天出现在你家楼下,被拍到了。”

“……”

柏方时张了张口,还未辩解,盛约打断他,“不用解释。”

盛约一脸“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听你解释,你不明白我什么意思?”的表情看着柏方时,柏方时愣了一下,顿悟了,无奈地笑:“以后我会注意的,不和除你以外的任何人走太近,不和别人传绯闻,好吗约哥?”

盛约很满意,一声“约哥”叫得他从头到脚都舒服了,但是这才开了个话头,他们当初谈恋爱时他就喜欢搞约法三章,以后结婚了,这个优良传统不能丢,还要发扬光大。

盛约从柏方时桌上拿了纸笔,开始亲手写“家规”。

柏方时在一旁看着他,忍不住也想了想以后的事。

说来奇怪,在盛约回国之前,柏方时以为下半辈子已经尘埃落定了,可现在,他的心思忽然又活跃了起来,从生活到工作,各个方面都想重新规划一下。

浪漫点说,原本他一眼望到头的人生,因为盛约,再一次变得不一样了。

柏方时走神了一会,回神发现盛约停笔了。他把那张纸拿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了好几行字,但都被盛约划掉了,盛约可真是个天才,想破脑筋琢磨出一堆规矩,最后自己挨个否决掉,只在末尾添了四个大字:“全听我的。”

柏方时:“……”

他可真行。柏方时甘拜下风,还拒绝不得,只好在这张“卖身契”上签字画押了。

……

盛约在公司陪了柏方时一整天,下班后,两人一起回家。

今天是柏方时做饭,幸运的是,他们在口味偏好上比较一致,连忌口都差不多,比如盛约不吃葱姜蒜,柏方时也不喜欢吃,这就一定程度上减少了未来可能会有的家庭矛盾。

柏方时换了衣服直接进厨房,盛约去照顾猫和狗,这个时间,差不多该吃药了,柏方时从厨房探头出来提醒盛约。他叫了一遍,盛约没听见似的,跟狗玩得专注,没吭声。

“……”

柏方时发现这人是真不爱吃药,一点也不积极,每次都得三催四请。

“喂。”柏方时又叫一遍,哄着道,“该吃药了宝贝儿,你别装聋。”

“知道了。”盛约从狗窝那边站起来,拿起茶几上现成的水杯,转身进去卧室——他的药在卧室抽屉里。

其实柏方时稍微能理解,盛约吃的药的确有点烦,一天三次,每次不一样,半颗这个,半颗那个,搭配着吃,吃得人很郁闷。

柏方时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跟去卧室。

他觉得应该想个办法提高盛约吃药的积极性,比如吃一粒药就接个吻什么的……这个想法实在是美妙,柏方时忍不住笑了一下,然而他一推开卧室的门,看清里面的景象,笑容顿时僵了——

就在他几步开外的地方,盛约把晚上要吃的药准备好,一起丢进了床边的小垃圾筒。

“你在干什么?”柏方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了,“为什么要扔掉?”

说完,他心里一动,突然想起前几天的事,“上次客厅里的药也是你扔的?”

“……”

可能被撞见得太突然,盛约也有点发愣,没回答。

“你就这么讨厌吃药?”柏方时费解,“扔过几次?还是每天都扔?……不吃药病会好吗,你到底想干什么,别这么任性行不行,你是三岁小孩吗盛约?”

柏方时一股火窝在心口,他怀疑盛约这些天一粒药都没吃,一直跟他阳奉阴违呢。

至于吗?真有这么讨厌?他都说了病好就去结婚,这样都一点用没有——

柏方时心里梗得慌,或许是他对盛约的精神状态太乐观了?

可是至少得有个理由吧?

“为什么不吃药,你是故意的?”柏方时反手关上门,走到盛约身边,“给我个解释,你别不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