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戚以潦从科研院醒来的第七十小时, 他身上的大大小小伤都被处理过了,没怎么伤到要害。

这多亏他摔下去后反应够快,不然他被发现的时候, 就是一具还温热的尸体。

戚以潦回想山下的一幕幕,树枝往他眼球里扎,他走得好好的,也能摔,底下还正好是块尖锐的石头。

那一切危险, 都是他抵抗了命运之后。

戚以潦靠在床头, 衬衣敞开, 胸前缠着层层纱布, 他听着浴室里的水声点支烟, 几个小时前的诡异感被他翻出来, 品了品, 嗤笑出声,那时候他开着会,心脏毫无预兆地暴跳。

回兰墨府的路上忽想去明元山, 那种冲动过于强烈, 如果不去,就会抱憾终身。

戚以潦起先是抗拒的, 当他想到他小对象就在山上,抵抗的频率就小了。

一不留神,就让那股诡念钻了空子,他进了山。

“砰”

浴室的门打开,戚以潦隔着烟雾扫向出来的年轻人,回忆他在山顶见到的那个人影,半隐于林间。

当时他只见了一眼, 就意识到和经常做的梦重叠。

那一刻,像是命运之手扯住戚以潦的脖颈,拽着他过去,再之后,他和那人一起坠下悬崖。

茭白擦着头发爬到床上,冲着戚以潦鼻梁上的小朱砂痣发呆,掉悬崖这梗老啊,修仙背景里就是捡到神刀神珠神宝,各种神物,现代背景下,要是一个人下去,必定能遇到身份神秘的真命天子,两个人的话,就打桩。

戚以潦在山上说回来解释,现在回来了,他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礼珏呢?”茭白忽然问。

戚以潦吸口烟:“问别人做什么。”

“你这次是第一次见他吧。”茭白又问了一个问题。

戚以潦拉开他睡衣,烟草味的吻他肩头跟脖颈。

茭白丢了毛巾,任由戚以潦用动物找领地的吻法吻他。

戚以潦的深思纠结,茭白明白,没法说就是,离奇的真相太沉,抖不出来。

茭白的颈窝一疼,他吸口气,现在戚以潦还没恢复记忆,不知道自己是二次觉醒。

“小助手,我能透露我的来历吗?”

【不能。】

“被动的透露呢?”

【看范围。】

“比如世界是漫画,大家都是纸片人?”

【不可。】

茭白气笑了,那还说个屁。

算了,不透露就不透露了,关于世界的本质,他和戚以潦心知肚明,只差那层膜而已,戳不戳破,对生活构不成影响。

这不是漫画嘛,戚以潦问他来历,说起命运设定,他们探讨感慨的部分就当是漫画里的留白吧,留着.

戚以潦睡了,茭白睡不着,他一只手被戚以潦攥着,一只手刷手机。

好家伙,礼珏上热搜了,还是热一。

标题是,#明元山惊险绝恋#,就很迷。茭白点进去之前,想象不出是什么内容,点进去之后,他差点没拿稳手机。

戚以潦是被人拉上来的,礼珏没人管,他自己竟然上来了,主角光环还留着点呢。

上来就算了,还站在了明元庙的古塔上面,也不知道怎么上去的。他满身脏污地站在古塔靠近莲池的那一边。

“沈而铵……”

礼珏对着手机摄像头大喊,“沈而铵!”

鸟雀飞过来,停在他后面的塔尖上,他那双漂亮的眼里留下莹透的泪水,咬紧的唇瓣松了松,沾血的唇蠕动,“祝你幸福。”

“我要走了。”

礼珏露出绝美的笑容,他张开手臂,做出要飞翔的动作,闭上被眼泪打湿的睫毛,笑着说,“我要去找奶奶了……再见了……”

手机在晃,紧接着爆出一声凄厉的哭吼,“下辈子,我还要再遇见你!”

“沈而铵,我爱你——”

视频的角度朝上,最后一幕是雾蒙蒙的天空。

茭白快速刷新闻,警方已经验证,礼珏死了,当场死亡。

视频是礼珏掉下去前发出来的。

他选红绿相接的莲池,死都挑了个美丽的地方,对来世抱有最大的期待。

微博上都是在可惜礼珏,为他的美貌震撼。

脸上脏成那样了,也能看出绝色。

礼珏留给这世界的声音,会让沈而铵承受一波舆论,那或许正是他的目的,他要沈而铵为他费心.

茭白的思绪被一道古怪的目光打散,他转头看不知怎么醒来的戚以潦,发现对方的神色不对:“怎么了?”

“难受。”戚以潦把脑袋埋进他的脖颈里。

茭白放下手机:“药效开始退了?”

“或许。”戚以潦分不清心脏跟头部哪个更疼,甚至觉察不出是真的疼,还是幻觉,他只是把自己的鼻尖紧贴着年轻人的皮肤,深嗅令他熟悉的味道。

茭白看天花板,戚以潦的意识刚觉醒,他还没来得及梳理消化,药剂的药效就提前大几个小时减退,再加上身上有伤,三重伤害。

“我问问研究院那边。”茭白才刚够到手机,就被戚以潦抓住手,塞回他怀里。

戚以潦的副作用比茭白预料的还要严重。

不止痛苦,还脆弱。

戚以潦已经进组了,头像是个金色的“百”字,边角设计是猫耳朵。

如果他没进组,大白猫这会儿一定蔫了,无精打采地缩成了一团,偶尔软软对茭白“喵呜”一声。顶着高冷金贵脸,一副柔弱样。

茭白看分组。

→这一世的缘【知己】 0/1

→此生永不负【挚亲挚友】 0/2

→生生世世的守护【爱与神明】 1/1

→一生难忘【最熟悉的陌生人】 0/3

戚以潦把他当神.

茭白哪都去不了,他被戚以潦禁锢在了床上,憋得膀胱要炸了才去上厕所,对方还跟着他,牙齿叼住他的后脖子。

一泡尿洒成了“s”形,抖抖索索地溅到了马桶周围。

茭白随意清理完,就被戚以潦拖回了床上,两人没干别的,就对着监控墙。

戚以潦点开一个画面,便要求茭白扩讲对应的片段。

茭白心里很乱,只剩下沉而铵还没进组,肯定快了,他有预感。这种随时都要完成任务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你死了我怎么办,我也活不成了!”

茭白突然听到自己的声音,他抬头去看对面的监控墙,入眼是医疗仓的一幕。

监控里的茭白发疯地往戚以潦唇上撞,眼泪落在他的鼻梁上面,滑进的颈侧,留下浅浅的水痕。

“别看了吧。”茭白要抢戚以潦手里的遥控器,想把监控关掉,却被他用猩红的眼眸盯着。

戚以潦抵着茭白的额头,和他对视。

躺在下面的茭白滑下去一些,吻上戚以潦的衬衣扣子,唇一路往上移,蹭过他胸膛的纱布,贴在他滚动的喉结上面。

“我不想死,我也累啊,我都撑下来了,你放弃什么,你别想睡下去”

“……”

“我自己讨了个条件想要解脱,我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我都想好了怎么踢开石头去找你,不管多难我都能做到,未来我也有在想。”

“……”

“求你了,”

“求你了,活下去,别死,你给我活下去,我们一起活下去,”

“戚以潦!”

“喜欢你。”

嘀嗒——

走廊上的大挂钟停在三点整。

戚以潦醒后的第七十二个小时,他昏倒在了茭白身上.

暴雨降临,兰墨府噼里啪啦响。

戚以潦陷入昏睡,茭白焦急地在房里来回走动,任务完成后他就要走了,他要怎么留下信息?

【警告,玩家茭白的心思是和规则作对,会被抹去】

茭白滞住:“草。”

他给章枕打电话:“哥,你在做什么?”

章枕说他在心理医生那,很快就回去了,三哥平安了,他才得知事情大概。这让他很内疚,加强了他快点养好身体的决心。

“白白,三哥怎么样?”章枕问道。

“睡了。”茭白说,“我有几句话想告诉你。”

章枕察觉出他的异常:“哥在听。”

茭白正要开口,电子音就再次发出警告。

【提醒玩家茭白,你现在想做的,都是无用功。】

茭白接着说:“活着才有希望。”

“你和我没有血缘关系,我把你当亲哥,我希望你能摆脱病魔,做回以前的大美人,永远保留我当初看上的善意。”

小助手没声了,似乎没想到茭白不是不听劝,还傻逼地试图透露身边人某些暗号,指着能顺利回来。

茭白忽然回头,对上了一双爬满血丝的眼睛。

戚以潦的记忆回来了。

眼神的变化太明显,失忆前的戚以潦眼神年轻明亮,恢复记忆后的就暗沉了许多。

茭白挂掉电话,听戚以潦说,“过来。”

他走到床边,戚以潦握住他的手,“有没有怪过叔叔?”

“有。”茭白说。

戚以潦笑着吻了吻他的指尖.

戚以潦恢复记忆后的第一件事是吻茭白,第二件事是从卧室的保险柜里取出金属笼,这不是他出事前戴的那个,是备用的,他要去卫生间佩戴。

“你干嘛?”茭白站在床上冲他咧嘴,“醒来就要戴?”

戚以潦无奈:“叔叔习惯了。”

“行,你就抱着你的习惯过日子吧。”茭白冷哼。

房里静了几秒,被戚以潦的一声笑击溃。

“呵。”

戚以潦一手勾着金属笼,一手抄进凌乱的黑发里,优雅地捋两下,他撩了撩眼皮,眼神深邃而晦暗地看过去,“不戴了,你管?”

微妙的寂静再次横在茭白和戚以潦之间,这次被茭白打破,他的脚在被子上踩了踩,走到床沿:“等你伤好了,我们试试?”

戚以潦愣了瞬息,转过身。

茭白一脸懵逼,老变态走什么,不想试?拉倒!谁他妈稀罕!他跳下床,拖鞋还没穿上,就听戚以潦道,“去哪?”

“不是说要试吗?小白,你玩叔叔?”

戚以潦听不出语气的声音夹在“叮”声里,保险柜的门又被他打开。

茭白下意识往那看,下一刻他撒腿就跑。

我草,保险柜还有第二层,里面全是能让他失禁的东西。

老变态不知道准备了多久,真他妈不是人!.

茭白没跑掉。

外面电闪雷,古堡里静得像一座坟,五楼的卧室却被包裹在炎夏的潮水里,浪打着浪,白沫四溅。

茭白要动,跪在他身后的戚以潦就闷声道,“叔叔身上有伤,体力有限,你乖一点。”

“……”茭白磨着牙骂,到嘴边的声音全散了。

戚以潦按着年轻人,一下一下逗他哭。三年半前,戚以潦去明元庙为母亲超度,无意间看见一个少年跪在大殿祈福,和他梦里的那个背影跟声音都很像,他的心里有什么在叫嚣着让他进殿。

那种急迫的欲望来得突兀,戚以潦站在殿外,隐忍得面部有些狰狞,脖子上凸起青筋,心脏剧痛,可他走不了,他便阖上眼,口中一遍遍地默念“克制”。

当戚以潦压住那股念想的时候,脑中就响起翻页的声音,伴随一个模糊纸张,他看见了自己的名字,还有“男二”的字眼。

再就是他的成长,以及梦境内容。

世界是假的。

他是男二,一个重要配角,这个世界有主人公,他的命运是在配合主人公。

为了防止自己被再次支配,他开始加大兰墨府的监控,卧室按得尤其多,密密麻麻,一双双眼睛一样,时刻监视着自己。

就连偶尔应酬才住的“缔夜”房间也按了很多。

半年后,他抓住了一只小山猫。

戚以潦抚摸眼前人不住颤栗的潮湿背脊,重抵了一下,不管你是从哪来的,别走就好。

走也走不了。

他正嵌在年轻人的灵魂里.

茭白错了。

大错特错,驴有什么错呢,驴是无辜的,错的是驴的主人。

茭白不知道外头的雨是夜里几点停的,他只知道纸片人1太逆天了,都受伤了,还这么能干。

其实也就两次吧。

只不过第一次十几分钟,第二次从前半夜跨到了后半夜,而已。

不能这么堕落,茭白从戚以潦身上爬下来,屁股还没碰到床被,就被抓回去,摁好。

磨磨蹭蹭之后,茭白窝在戚以潦怀里睡觉,天亮了,窗帘没拉严实,有晨光钻了进来,他迷迷糊糊间听见了电子音。

【玩家茭白的最后一个好友已经进组,恭喜。】

【任务数据正在核对中,等耐心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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