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生猛

黎挽身为皇帝, 秋猎的所有赛事理应在场,其他人却不然,也可留在房里休息。

除了参赛者家中之人, 大多数男眷都留在屋里休息, 令人惊讶的是,五皇女竟一直都在, 可以说黎挽呆了多久,她就呆了多久。

黎挽依稀记得,当初的五皇妹虽然活泼可爱,但也有些惫懒, 总爱躲着事儿,也不爱看这些个比赛,现在倒是转了性,这就是有夫郎的差距吗?

是了, 五皇妹的夫郎也陪同她一起。

虽那东芜公子被晒的脸颊通红, 却也坚持陪着五皇妹。

“好,这才是我央朝女儿的风采!”

一武将之女夺了赛马的冠, 五皇女立刻夸赞道。

那武将之女明显没受过这样的夸奖,羞的脸都红了。

黎挽也随之附和:“确实不错, 有你母亲当年风采。”

“陛下,此女如此马技高超,想来武功也并不弱, 臣恳请陛下对其嘉奖一二!”

黎挽皱眉, 五皇妹是去东芜呆了几年,把这脑子也呆傻了?竟能说出这种话来。

她又怎会莫名为人求职?除非……

黎挽看向武将之女,眼里多了几分深思。

“此事容后再议。”

她于高座上温和一笑,却隐隐带着不容拒绝的神色。

“是。”

五皇女只得俯身听从。

黎挽头疼地下了场, 黎阮突然要求回朝,她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对方只是来看她的,她们又不是什么真的情深意切好姐妹。

然而她又没有别的动作,真叫人要防也难。

再等等罢,总能露出马脚的。

“庞召,近来贺贵侍身子如何?”

黎挽就算是独宠林寻声,也没忘了其他后侍,其中又以贺似初最得宠。

大约是进宫早又胆小的原因,黎挽总怕他受了别人欺负,隔三差五会派人给他送些赏赐。

而林寻声也不知怎么回事,对贺似初比下江南时温和多了,整一个后宫,他便只对贺似初没有恶意,时常随着皇上赏赐东西过去。

而那送赏的人,不知是不是巧合,每次都是庞召。

庞召听见皇上唤她,瞬间出现在地上,神情略有些不自然:“贵侍,贵侍近来身子好多了,太医都少请了几次。”

“嗯,那便好,你去请贵侍过来吧。”

黎挽也有些日子没见贺似初了,近来她被林寻声缠的紧,整日整日的不得空,直到昨夜她将人折腾的有些狠了,林寻声现在还睡着,她才有功夫雨露均沾一番。

君后善妒,一开始尚且会藏着掖着,现在已然明目张胆了。

幸亏父君没有跟着一块儿来,否则少不了责罚林寻声的。

单膝跪在地上的庞召身形僵了僵,薄唇微微抿住,直到黎挽诧异看来,才抱拳应道:“是,属下这就去!”

平日里庞召办事最是利索迅速,今日却不知道为何,偏偏提不起劲儿,慢悠悠的走在园内。

五皇女从对面隐隐走来,庞召眼睛一亮,于是上去向人请安。

她心想,若陛下问她怎回去的这么晚,就说是向五皇女请安费了些时辰吧。

“属下参见五皇女殿下。”

黎阮眯了眯眼睛,像一只狐狸。

“你是……庞召?”

她久未回来,对于这些故人也有些记不清了,也只有这几个出色的,才能叫她有几分印象。

“是。”

“本宫记得,你现在仿佛是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卫?”

“是,属下隶属陛下麾下,御林军统领庞召!”

黎阮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伸手招来身边一绿衣男子。

“淇儿,过来见见庞统领。”

那叫淇儿的绿衣男子迈着小碎步上前,朝庞召盈盈行了一礼:“淇儿见过庞统领。”

“不敢当。”

庞召又还了那淇儿一礼。

黎阮见她这般守礼,不知为何笑了起来:“本宫可听闻,庞统领尚未娶夫?”

“是。”

“那不知庞统领看我们淇儿如何?他母可也是东芜王,配你并不算辱没。”黎阮笑着想做媒。

只是她没说的是,那淇儿生父乃一卑贱小倌儿,平日里在东芜便没什么地位,他兄长甚至还指望用他留住她呢。

“属下谢过五皇女好意,只是属下心中只想为陛下效劳,精忠报国,并无儿女私情。”

黎阮皱眉,她开始觉得这庞召有些过于木讷了。

“你没尝过男子滋味,才能说出这般话来,本宫不怪你,若你有别的想法,本宫这弟弟可还待嫁闺中呢。”

黎阮仍引诱着庞召,庞召抿了抿唇直想后退。

从前她拒绝旁人,是因她还要为皇上效力,没有建功立业,何谈娶夫?

可现在……

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拒绝,只是心底觉得,不能同意。

庞召垂下眼眸,告别了黎阮,只说自己皇命在身,便离开了这处地方,往贺似初住的院子去。

彼时贺似初正绣着什么东西,偶尔抬头看看窗外,晴天碧日的,树叶开始枯萎,一片片缓缓从空中飘落。

庞召便站在那树下,一眨不眨的盯着贺似初看。

贺似初容色温柔地绣着手中绣品,却不知为何突然抬起了头,遥遥与树下的女子相望。

被人注意了,庞召才走上前,对贺似初抱拳行礼道:“皇上请您过去。”

“哦,哦,皇上请我……”

贺似初有几分无措的低头,手指不慎被针扎了个小洞,有一滴鲜艳的红色流出。

庞召眉眼皱了皱,似乎想上前,最终却甚也没做,只是规矩的垂着头等待。

贺似初慌乱将手往身后一藏,结结巴巴道:“那,那走吧。”

他素来乖巧听话,庞召很顺利便将人带去了皇上面前。

所幸皇上并未询问她为何来的这般晚。

“臣侍参见皇上。”

贺似初手腕间带着黎挽送的银镯子,衬得他手腕纤细肤白似雪。

“嗯,过来给朕研磨。”

黎挽练字时喜好安静,而贺似初恰好安静的紧,若换了林寻声在这研磨,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吊着手腕过来同她撒娇,说自己手疼,要她揉一揉。

然后揉着揉着,就口口起来。

“是。”

贺似初给黎挽研磨,庞召站在房檐上,总控制不住视线往下瞟,手指缓缓攥拳,又缓缓松开,虚虚搭在自己裤腿上。

那男子娇弱胆小,习惯顺从,照理说,她从前最是不喜欢这等男子了,因为会十分麻烦,可贵侍……好像同别人又不一样,他的麻烦不算麻烦,至少她并不会觉得不耐。

黎挽这一练字便是一下午,直到林寻声睡醒,她才停下。

那男子从门口缓缓进来,穿了件蓝色长衫,气质也是温柔娴静,只黎挽知道,这人骨子里有多自傲,既不温柔也不安静。

拿过贺似初手里的帕子,黎挽擦了擦手,甚至还有心问:“君后休息的可好?”

林寻声咬碎一口银牙,心想好什么好,我梦到你跟别人跑了,一下子惊醒,着急忙慌就赶了过来,结果看见你还真陷在温柔乡里出不来。

“陛下今儿倒是想起了贺贵侍,红袖添香确为一桩美谈,陛下好雅兴。”

林寻声说话的腔调总是阴阳怪气的,黎挽早已习惯,贺似初也习惯了,甚至能对林寻声笑出来,再温温柔柔行个礼。

“君后哥哥。”

上回林寻声说他可以唤他哥哥的。

林寻声淡淡瞥他一眼,不是十分热络的嗯了一声。

对这陪了自家妻主一下午的男子,他是实在热络不起来,心中还泛着酸呢。

“你若无事,且坐在那边看书,朕还想练几副字。”

林寻声哪儿愿意叫别的男子跟在皇上身边凑这么近磨墨呀,当即缓步走过去,白皙修长的手指按到黎挽手腕上,语气十分心疼道:“陛下练这么久的字,必定手疼了吧,臣侍给陛下揉揉。”

黎挽:“……”

“不必了,朕手不疼。”

她又不是那些男子,整日里这疼那也疼的,娇气到不行。

“哼,那臣侍睡了这么久也该腰酸了,陛下帮臣侍揉揉。”

他眨着一双水润的眼睛看黎挽,莫名有一种乖巧。

黎挽:“……”

她就该知道,从林寻声起床的那刻起,她就不能再安静练字了。

“朕吩咐宫人给你揉。”

“不要,那些宫人都不如陛下揉的好。”

林寻声嘟着嘴拒绝。

黎挽脸色瞬间沉下来:“你将朕当做奴才?”

林寻声眼睫一颤,他知晓陛下素来重规矩,这罪名可认不得。

想着,他迅速跪了下去,啪的清脆一声,贺似初在一边儿听着都觉疼,那膝盖必定青紫了吧。

只见林寻声跪在地上,伸手拉着黎挽的手,抬头的眼里满是水汽,言辞恳切:“臣侍绝无此意,只是陛下昨夜太过生猛,弄疼了臣侍,臣侍也不好叫旁人看,现下越发疼了,才想叫陛下帮臣侍看看的,可陛下,陛下却还要误会臣侍,干脆叫臣侍疼死算了。”

美人落泪是何样的?

大抵就是一串清泪从眼眶滑落,却并不留在脸上,而是顺着脸颊滑至下巴,再直直的落入衣襟,往那不可探寻处去。

黎挽头疼捂额,没成想这也能成了她的错。

分明前头说的是揉腰,现在又言自己别处疼,可谁知道你哪儿疼了?

“罢了,庞召,送贵侍回去吧。”

几乎是刚叫到庞召姓名时,这人就从屋檐翻身而下,半跪于地,等黎挽说完,便领命送贺似初回房。

等人皆走完了,黎挽关了门窗,对那小塌子点了点:“且叫朕瞧瞧你的伤处。”

林寻声当着黎挽面躺下,只褪了里头的裤子,那些红肿确实是触目惊心。

黎挽:“……”

朕以为他说疼都是骗人的,结果竟然是真的!

想起林寻声那句陛下生猛,黎挽低头掩住眼中一丝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