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小江,你还在这儿啊?”周唯安说话时下意识朝江方濂靠近,他以为江方濂早就走了,没想到还留在这儿,这个城市没有江方濂的亲戚朋友,除了为了自己,除了对自己念念不忘,周唯安想不到第二个理由。

江方濂抱着点心盒子往后退了一步,刚听老板说这是最后一盒,生怕周唯安跟他抢。

周唯安的手尴尬地举在半空,旋即反应过来,干笑了一声,“我又不会跟你抢,我爸想吃这儿的点心,我才来看看的,既然卖完了,我明天再来。”

街上汽笛声刺耳,两人之间是无声的沉默,让周唯安诧异的是,江方濂居然什么都没问,没问他为什么回来,没问他爸爸怎么样了,没问他的近况。

他知道江方濂的脾气软糯,又心软,说两句好话就能随随便便糊弄,之前他俩闹得不愉快,他说话主动些,给江方濂台阶下是应该的,“我离婚了,前段时间刚回来的。”

点心是刚出炉的,隔着纸质的包装盒,江方濂都能感觉到里面的温度,他有点想要离开,抬头一瞥,信号灯偏偏又是红灯,眼神又扫到了旁边的电器店,透过橱窗玻璃,里面的彩色电视机正在播放本地的新闻。

“你呢?你最近怎么样了?还住在之前的哪儿?”周唯安偏头去看江方濂的表情,他觉得江方濂心不在焉,似乎都没在听他说话,“你找到工作了吗?要不然…我们留个联系方式,我托我朋友帮你找个办公室的工作,小江?”

电视机正好跳出整点报时,信号灯也变成了绿灯,江方濂猛地回过神,“我要回家了,太晚了。”

他这句话不像是在跟周唯安说,更像是自言自语,没等周唯安挽留,他已经跟着人群过了人行道。

“小江!小江!”周唯安追上去的时候,信号灯跳成了红色,飞速开过的车辆,将他硬生生地拦在了对街。

江方濂也懒得节约那点车费,走到车站旁,径直上了车,他想要快点到家。

经过茶楼时,里面只有打牌的客人,没看到霍廷的人影,江方濂猜到霍廷肯定是回家做饭了,他赶紧朝上走。

刚到五楼便闻到了一股饭菜香,走上台阶,家里的门开着,江方濂小跑着进去,他把点心放到桌上,又朝着厨房走去。

霍廷正在厨房炒菜,他还在纠结要不要跟江方濂说周唯安的事情,看到江方濂时有点心不在焉,“回来了?”

江方濂洗了个手,从碗柜里拿出碗筷盛饭,“我刚刚…在街上碰到周唯安了。”

他答应过霍廷,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他都得跟霍廷坦白。

江方濂的口气太随意,不知道的还以为周唯安是他老家开班车的司机。

霍廷手上一顿,心里也“咯噔”一下,他俩这缘分也太深了吧,怎么次次在自己开口之前,他俩都能遇上。

“哦…在哪遇见的?说话了吗?”霍廷垂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锅里,实际耳朵都快竖立起来,生怕听到江方濂说的任何一个字。

“嗯…点心铺子那儿,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才让霍廷心里痒痒,“什么都没说?”

江方濂抬头看着他,“我忘了,我着急回来,看时间有点晚了,你肯定会等我吃饭的。”

霍廷心里一下就敞亮了,就算是说上话了,也是周唯安厚着脸皮硬跟江方濂搭讪。

“买点心了?”霍廷顺势岔开话题,遇上了又怎么样,他不在乎。

江方濂点头,一副等着霍廷夸奖的语气,“最后一盒被我买到了。”

他俩一块儿把饭菜端到桌上去,霍廷顺手打开点心盒子了看了眼,这家点心铺的点心出了名的酥脆,但也不至于这么酥脆,盖儿一掀开,盒子里全是散开的酥皮,“你买的什么玩意?”

江方濂吐了吐舌头,肯定是他跑太快,点心都摇散了,“我跑太快了,没太注意…”

虽然点心卖相不好,但是江方濂兜里的对戒肯定不会出错,他自然地摸出盒子,放到霍廷的面前。

丝绒的包装盒一看就是收拾,霍廷没什么准备,脑子有点短路,“什么?”

“戒指啊…说好跟你换的嘛…”江方濂抿着嘴唇,静静等待霍廷打开盒子。

霍廷几乎忍不住笑意,盒子一打开,两枚金灿灿的小圈躺在里面,戒指的款式很单调,连花纹都没有,其中一枚明显要大许多,他明知故问,“两个都给我的?”

“有一个是我的啊…”江方濂腼腆道。

霍廷朝江方濂伸出手,又向戒指盒努嘴,示意江方濂给他戴上。

江方濂拖着他的手,笨拙的将指环套进他的无名指。

黄金这东西,不在光下都闪着光,霍廷搓了搓戒指,“江方濂,你怎么这么土啊?早就不流行戴金戒指了,暴发户才戴这玩意儿。”

江方濂还等着霍廷表扬他呢?霍廷一句话把他说懵了,他不懂这些的,当初售货员问他的时候,他只是想要款式简单一点的,所以才选的这对,况且黄金的才扎实啊。

“而且你也太抠了吧?”霍廷蹬鼻子上脸了,“这就宽度不到顶针的四分之一,你拿这个就想打发我啊?”

江方濂支支吾吾,“我…我钱不够嘛…等我存够钱了,再重新给你换一个。”

看着江方濂老实巴交的样子,霍廷就忍不住伸手去掐人家的脸颊,随后又将另外一枚戒指套到江方濂的手指上。

“钱不够你跟我要啊,你说点好听的,我给你贴。”

江方濂蜷曲着手指,“那怎么行呢,说好的我给你买啊,你帮我贴了钱,就不能算我买的了。”

虽然自己手上没有多少钱,但是礼物就是礼物,答应过霍廷的事情,就一定得办到。

霍廷稀罕死江方濂这幅逞强的小模样,干咳了一声,故作正经,“我这个要换,你手上这个也要换啊,戒指都是一对的。”

江方濂哪儿是霍廷的对手,霍廷几句话就把他以后给套牢,他还老老实实地点头。

和江方濂打完嘴仗,霍廷忽然想起正事,念叨着,“江方濂,我得给你配个BB机了,出了步梯就找不到人,有急事上哪儿去找你啊?”

江方濂能联系的人少得可怜,他觉得玩意儿太贵,又不实用,搁他身上纯属浪费。

“我工作呀…平时也用不到。”

“刚王珊打电话来了,你又不在。”

江方濂放下手里的饭碗,凑到霍廷身边,“她说什么了吗?她在哪啊?”

“她没事,见你不在,就留了个电话,待会儿吃完饭,你给你人回个电话。”

江方濂高兴坏了,哪还顾得上吃饭,起身就往电话旁边跑,“电话多少,我现在打给她。”

霍廷拿江方濂没办法,饭也懒得吃了,坐到江方濂身边,从兜里摸出张纸条,上面写着电话号码。

电话打通没响两声,那头便接了起来,从听筒里传来王珊懒洋洋的声音,“喂?”

“王珊,我是哥哥。”江方濂自称完“哥哥”,脸颊肉眼可见得红了起来。

王珊被江方濂激动的情绪所感染,怔愣了片刻,才小声喊了声“哥”。

当她知道江方濂回去找过她时,她心里五味杂陈。

王珊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性格古怪只是因为家庭的缘故,摆脱了那个让她担惊受怕的爸爸,她也像普通人一样,渴望被人惦记。

“你在哪?最近还好吗?”

王珊深吸了一口,她不太爱表露情绪,又爱逞强,说话还是夹枪带棒的,“在浙江,有什么不好的,自己赚钱自己花,又死不了。”

两人几乎没怎么谈过心,基本的问候过后,兄妹俩尴尬的沉默了下来。

听筒里传来细微的电流声,江方濂察觉到王珊那边还有别人,没等他开口,王珊说道:“妈妈跟我在一块儿,你跟妈妈说会儿话吗?”

江方濂本能地捂住了话筒,转头看向霍廷。

霍廷离他很近,不用开免提都能听到声音,他朝江方濂点了点头。

“嗯…”

紧接着,听筒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又安静了下来。

霍廷朝江方濂使了个眼色,让江方濂主动说话,他知道江方濂紧张,只是这种时候,总不能让长辈先开口。

江方濂手指缠着电话线,小声喊了声,“妈…”

“诶!方濂啊…”江方濂妈妈很紧张,声音都有些颤抖。

江方濂和妈妈之间更加尴尬,直到霍廷握住他的手掌,他才将思虑渐渐捋清楚,“你们钱够吗?有住的地方吗?”

“够了!够了!我和珊珊找了个厂,吃住都是厂里安排,我们很好…真的…很好…”说到后面,妈妈的声音湿润了,呜咽声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江方濂靠在霍廷怀里,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良久,妈妈抽噎着说话,“方濂,是…妈妈对不起你…你别怪妈妈…是妈妈没用…”

霍廷低着头去打量江方濂的表情,江方濂看似不计较,其实心里也有怨的时候。

等到了这句道歉,江方濂又会像小朋友一样,和妈妈和好。

“一家人干嘛说这么见外的话…”江方濂松了口气,“你和王珊好好的就行了,等有空了,你们可以过来玩,王珊知道地址的,或者等我们有时间,我们去浙江见你们。”

这句“我们”听得霍廷心花怒放,他不由自主地搓着江方濂的耳垂。

“妈,把你们的地址告诉我吧,以后换地方,换了电话,都记得告诉我一声。”

直到挂电话,谁都没提王登的事,大家都心照不宣。

江方濂搁下听筒,蜷缩起手脚窝进霍廷的臂弯里,温热的体温让人眷恋,他轻声和霍廷商量,“霍廷,我想把我存折里剩下的钱,寄给我妈妈她们。”

“小穷光蛋,你存折里还有几个钱啊?你也好意思寄出去?”霍廷把人抱了起来,“明天我去帮你寄,给你贴点。”

江方濂将脑袋歪在霍廷的胸口,正好能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声,“有多少算多少嘛…”

“你欠我一屁股债,你还怕多这一笔。”霍廷抱着江方濂蹭了蹭,压低了声音,“再说了,你戒指都给我买了,我也不能看着你丢人现眼啊。”

江方濂躲在霍廷怀里咯咯直笑。

知道妈妈和妹妹的下落,他心里最后的心事也终于放下了,出去忙了一天,现在被霍廷抱着,困意来得很快。

他打了个哈欠,眼泪汪汪的,“我有点困了…”

霍廷抱着他往卧室走,“困了睡觉,我洗完碗还得去店里。”

“嗯…”

也就几步路的功夫,霍廷刚把人放到床上,江方濂居然睡得这么沉。

他捏了把江方濂的脸颊,“猪啊,睡这么快。”

这一觉江方濂睡得很好,他醒来时天色灰扑扑的,家里很安静,霍廷应该还是在楼下,月光从窗户撒了进来,楼下夜市摊的烟雾袅绕在窗前,被月光照成灰白色。

睡饱过后,对时间失去了概念,心里有一丝莫名的空虚和茫然,他没怎么吃晚饭,肚子也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他睡得满头大汗,连穿着睡觉的短袖都紧紧地贴在身上,整个人黏糊糊的很不好受,等回过神来后,他换了件衣裳,又洗了把脸,头脑无比的清醒。

客厅没开灯,漆黑一片,江方濂轻车熟路地去开门,锁好门后,慢慢朝楼下走,邻居家电视的声音,楼下夜市摊的声音,街上车辆的声音,都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江方濂绕过黄葛树前的摊子,走到茶楼门口,茶楼的灯开着,里面闹哄哄的,还能听到搪瓷茶杯碰撞的声音。

他伸着脖子朝里张望,里面还有好几桌客人,霍廷正坐在牌桌上打牌。

大概是江方濂的目光太热烈,又或者是他俩心有灵犀,下一秒霍廷便抬起了头,“醒了?”

麻将声很大,江方濂径直朝里走去,他睡得嗓子都哑了,“嗯…”

霍廷想要招呼看牌的客人来坐他的位置,牌桌上的人说什么都不肯,一把将霍廷按住。

“赢了钱就想跑啊!”

“给我坐下!我说你今天戴个金戒指,是有备而来。”

看着霍廷被老头老太太拦住,江方濂笑了笑,“先打吧,我有点饿了,去夜市摊吃点东西。”

霍廷一脸无奈,“行,你先去,我待会儿上去找你。”

别看夜市摊就在楼下,江方濂还真没什么机会去打牙祭,最开始的时候是因为没钱,后来有霍廷做饭,他压根儿不需要出去吃。

江方濂选了几样烤串,让老板炒了炒饭,他记得当时阿敏吃的时候,他好馋啊,可又没有钱点第二份,又要了两碗凉茶,找了张没人的桌子坐下。

初夏的夜晚带着点湿热,凉茶也略苦,江方濂喝了一口,拖着下巴静静等待,享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惬意。

来这儿快一年的时间,很多人都还叫不出名字,但很多面孔又有些眼熟,江方濂和这块儿陌生的土地,在不知不觉中有了联系。

老板动作麻利,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炒饭搁到了江方濂面前,“给你加了个蛋,送你的,你叫什么来着,老看见你。”

“谢谢。”江方濂赶忙道谢,又指着旁边的居民楼,“我姓江,江方濂,就住这栋楼。”

桌上放着两碗凉茶,很明显江方濂是在等人,老板随口问了句,“等人啊。”

“等霍老板。”

这条街上还有几个霍老板啊,夜市摊老板很快反应过来,“霍廷啊,对对对,老看你跟他在一起块儿。”

和夜市摊老板简单的聊了两句,人家还得忙生意,江方濂太饿了,吃什么都觉得香。

大概是店里的客人不肯散场,江方濂等了好一阵都不见霍廷的身影,邻桌的客人嗓门很大,吵得他听不大清别的声音。

隐约之中,像是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江方濂一扭头,周唯安怎么又来了。

“小江。”周唯安还是那副斯斯文文的模样,不了解他的人,真会被他这幅道貌岸然的样子给欺骗,他显然是冲着江方濂来的。

江方濂应付不来这种场面,他这个人,喜欢的时候就死心塌地的喜欢,不喜欢的时候,周唯安对他而言不如周围的街坊来的亲近,他俩有什么好谈的。

“我能坐这儿吗?”周唯安指着放凉茶的位置,原本是江方濂留给霍廷的。

江方濂朝其他桌子看了眼,现在客人特别多,周唯安要是坐了,待会儿霍廷就没位置了。

他微微蹙着眉头,一言不发。

周唯安不知道江方濂在等人,以为凉茶是上一桌客人剩下的,他见江方濂不说话,当江方濂默许了。

“你今天走那么快,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周唯安虚伪又热情,能当上门女婿,也练就了一张脸皮,不威胁到他的利益时,他都能和和气气地跟人说话。

“我只是猜你可能还住在这儿,所以才找来的,你看我们还是挺有缘分的。”

江方濂不知道他想干嘛,顺手将凉茶换了个地方,低头继续吃自己炒饭和烤串。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周唯安放低了姿态,手扶上江方濂的手腕,“小江,我跟你道歉。”

江方濂像是被雷劈了一道,猛地收回了手,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周唯安有些尴尬,他习惯了江方濂对他百依百顺,突如其来的冷漠,倒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可男人嘛,总爱尝试新鲜的事物,当时有全家的关系,周唯安想要一个安静的情人,现在不用顾忌全家,江方濂转了性,性子烈一点也无可厚非。

和前妻离婚,周唯安虽然没落得太大的好处,但是烂船都有三分钉,分得的那点钱,做个小本生意没什么问题。

“我打算跟我朋友去珠江做生意,不少港商在那边设厂,前景还不错,你跟我一块儿去吧。”

周唯安挺喜欢江方濂的,无论是性格还是样貌,江方濂几乎长在他的兴趣点儿上,男人不会怀孕,少了很多麻烦事,江方濂什么都不懂,随便许诺一点不切实际的愿望,江方濂都深信不疑,再加上身边真的缺一个端茶倒水伺候的人,江方濂简直是最佳人选。

“我为什么要跟你去?”江方濂茫然的神情和以前如出一辙。

只是说不清的疏离感让周唯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干笑了一声,“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江方濂觉得没吃完的烤串有点可惜,可他实在不想多待一秒,从兜里摸出钱打算结账。

“小江!”周唯安追了上去。

夜市摊老板收了钱,多看了周唯安一眼,随后用讥讽的语气道:“哟,这不是那谁吗?”

刚他俩在角落,也没人注意到周唯安,夜市摊老板一嗓子喊出来,惹得众人都看了过来。

有认识周唯安的,也有不认识的。

夜市摊老板见江方濂和周唯安站在一块儿,问道:“小江,你认识?”

江方濂却指着桌上剩下的烤串,“我能带走吗?”

“能啊,给霍老板带去是吧?我给你打包。”

周唯安这会儿才想明白,江方濂是把他当空气,难怪说什么都一副茫然的模样。

霍老板?指的是霍廷?他就说江方濂对他的态度爱答不理,当初霍廷帮江方濂出头,他俩是早搞上吧?

可真是小瞧了江方濂啊,一脸人畜无害,有的是男人愿意接济他。

周唯安气急败坏地追上前去,一把拉住江方濂的胳膊,“江方濂,你真是让给我刮目相看啊?怎么?你跟那个霍廷睡过了?”

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个字触动了江方濂,周唯安看到了江方濂眼里的一股狠劲儿,“你…”

没等他开口说话,江方濂手上的打包盒砸到了他的胸口,里头的油滴到了他的衣服上。

江方濂晦气地捡起打包盒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你真恶心,你别喊他的名字。”

“你这么护着他?”周唯安觉得很可笑,江方濂不会真的傻到到现在还跟男人谈感情吧?

“你别让他看到你。”

周唯安不觉得江方濂能威胁到他,“怎么?你还能威胁到我?你能把我怎么样?”

不知为什么,江方濂脑子里一闪而过,王浪对他继父说过话。

“把你从这儿扔下去。”

周唯安张了张嘴,以为自己听错了,让他诧异的是,这么扯淡且不要命的威胁,是从江方濂口中讲出来的。

“王登进去了。”

周唯安顿了顿,才把王登这个人对上号,是江方濂的继父,江方濂当初怕他继父怕得要命,可跟他周唯安又有什么关系?

“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你弄进去的?”

江方濂没回答他的问题,淡漠的表情仿佛在告诉周唯安他猜对了。

周唯安盯着江方濂的脸看,想要从他的表情上,找出点他吹牛的痕迹。

“你还想去珠江做生意吗?”江方濂反客为主地问了句。

周唯安这人,惜命,又要钱又要权,只愿意捏软柿子,不想惹得一身骚,况且他的近况应该不算很好。

“霍廷还有你的照片呢。”

周唯安的生意做的越大,那照片就越能膈应他。

说到底江方濂是个男人,兔子急了都还咬人,江方濂孑然一身,闹个鱼死网破,亏得还是周唯安自己。

“呵。”周唯安想清了得失,就有了顾虑,故作不在乎,掸了掸衣服,“真把自己当成个抢手货了?”

说完,才绕过江方濂离开。

等周唯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江方濂才重重吐出一口气,他抹了把脸,不想让周唯安影响自己的情绪。

茶楼里没多少客人了,江方濂进去时,霍廷他们刚打完一轮。

“这么快吃完了?”

江方濂“嗯”了一声,找了把椅子坐到霍廷身边。

霍廷的心思早就不在麻将上了,“真不打了,今天茶钱算我请,明天!明天我肯定输给你们。”

玩了一晚上,老头老太太也累了,也懒得和霍廷扭。

下桌前,还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抱怨,“今天是谁让霍廷来凑人数的?”

“喊人家的时候热情,输了钱就变脸了。”

客人走完后,霍廷懒得收拾,拉着江方濂就往回家走。

他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路过夜市摊时,霍廷问了句,“你一个人吃?你没说给我带点?”

这也太没良心了吧?

江方濂摸了摸鼻尖,“等你半天都不来,我吃光了。”

霍廷不听江方濂狡辩,用肩膀将人狠狠一撞,江方濂脚下不稳,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花台边上。

江方濂赶紧爬了起来,他也来了劲儿,撞了撞霍廷,可压根儿没霍廷力气大,自己险些被弹回来。

过了黄葛树,路灯就没了,光线也不大好。

黑暗中,两个模糊的身影在追逐,霍廷身形稳健,一个委身,反手扣住了江方濂的手腕。

“快!说你错了!”霍廷仗着体格优势,对江方濂威逼利诱。

江方濂宁死不屈,像是被拧小鸡一样,垫着脚跟上霍廷的步伐。

他俩嬉闹着,笑声轻快,一路拉拉扯扯地回了家。

以前都是霍廷向他伸出援手,以后平淡的时光,江方濂也想出自己的一份力,好好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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