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最终章

直升飞机上有驾驶员,有组织的监控设备,如果随便交流,很有可能会出事。所以新海空带着黑泽阵坐进直升飞机之后,便没有再交流。在巨大的噪音中,他们两个人双双保持沉默,默契地闭上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

所幸飞机的航程并不长,新海空才刚刚阖上眼睛小憩了一段时间,就抵达了目的地。

他们停在了一个巨大的广场前面,周围还有数架载着人的直升飞机。劫后余生的小孩子们站得东倒西歪,大部分甚至直接被担架抬着离开了现场。

“新海!快点过来!”

新海空才刚刚下飞机,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人揪着胳膊往人群外面拉。

他皱着眉,抬眼打量了一下拉着他的人。

那是一个五十出头的老妇人,半黑半白的头发丝交缠在一起,显得有些疲累。她的身上穿着少见的、女仆式样的衣服,枯树枝一般的粗手紧紧拽着新海空的胳膊。

这是谁?

“考核官大人要见你。”

老妇人一边抓着新海空的手,一边行色匆匆地往不远处的教堂里走。

“你待会服个软就好了,没必要和人对着干。你能逃过一次考核,总不可能之后次次都这么幸运吧?这种考核死亡率有多高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既然能够在组织的培养下卧底进入政界,又何必要跟着那群孤儿院的孩子一起抢杀手的名额呢?”

哦吼,信息量好大。

新海空小跑着才勉强跟上了这个老妇人的步伐,他顶着一张稚嫩的小脸,若有所思地问道:“服软了之后,我就能过得很好吗?”

“……”老妇人顿了一下,不以为意地开口:“至少比去训练所要好得多。你自己这一次又不是没试过,还没有打消那个念头吗?何必呢。”

新海空抿着嘴,迅速开始梳理线索。

首先,这个女仆对他的身世背景和目前处境非常了解,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来源。

其次,按照女仆话里的意思,他和琴酒似乎已经走上两条不一样的道路。琴酒在训练所里经过无数次考核来争取活命的机会,而他则会接受组织的教育、以卧底的方式进入政界。

再次,十年之后他和琴酒是一起从训练所里出来的搭档,这说明他并没有按照原定的道路往前走,而是选择进入无比凶险的训练所。

那么问题来了,同样是六岁的孩子,为什么琴酒必须要在训练所里谋出路,他却可以接受以卧底为目标的培养?他和琴酒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差别?

而他又是为什么放弃了看起来要容易很多的卧底之路,选择进入训练所?

他和琴酒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智力水平,应该都相差无几,唯一的区别只有可能出现在……身世。琴酒是“孤儿院”的孩子,在没有表现出足够的能力之前,并不足以引起组织的重视。而他现在之所以会被寄予厚望,反向说明他的父亲或者是母亲,可能很不一般。

在结合组织给他规划的道路,不难猜出,他的父母应该是被组织派进政商界的卧底,并且坐到了很高的位置上。

那么跟在他身边的这个女仆人,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家的仆人。这样一来,就全部都能串连上了。原来他不是孤儿吗?

新海空僵了一瞬,又被拉着往前踉跄了一下。

他想要开口询问更细节的信息,但一时半会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不是孤儿,他有父母。这个消息打得他有些措手不及。

但他的父母又是谁呢?为什么在回到这个时间线之前的那些日子里,他从来没有注意到父母的存在?如果他的父母是高层,那为什么在其他千千万万个平行时空当中,十六岁的他还是会被送进实验室、死在实验台上?

他的父母,没能够救下他吗?

“总而言之,你待会见到考核官大人之后,一定要好好说话,不要得罪他,也不要再闹脾气了。”老妇人拍了拍新海空的肩膀,语气认真地叮嘱着。

说完之后,她就把新海空推进了那扇半掩着房门的房间。

·

昏暗的房间里摆着一张巨大的红木桌子,桌角的老式台灯灯罩上积满了灰尘,光线很是黯淡。

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坐在里面,鼻子上架着一副银色边框的眼睛,深灰色的眼睛透过镜片冷冷地打量着站在门口的新海空。从熟悉的五官,不难认出这就是十年后的那个考核官,没想到这个家伙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开始担任这个职位了。

中年男人把手上的钢笔放在一边,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

“你想清楚了吗?还要去训练所吗?”

现在的剧情已经进展到,他坚持要去训练所的地步了吗?

为了后续的闭环能够顺利展开,他肯定还是要进训练所的。

“……要去。”

站在门口的小男孩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不太符合年龄的深沉。

这里其实存在着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系统之前说过,其他世界的新海空同样因为那起实验死亡,这就说明,其他世界的新海空也同样进入了训练所。

那么,其他世界当中六岁的他到底为什么要进训练所?无数次尝试着改变之后,都没有试试看另一条道路吗?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按照你父母铺好的路往前走。不过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仅仅因为一时赌气就要进训练所……”

中年男人提了提右边的嘴角,歪着嘴嗤笑了一声。

而且他的父母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一直都没有音讯?

六岁的“他”,到底在赌什么气?

“既然如此,你现在就可以回去收拾一下,准备搬去训练所了。接你的人会在晚上八点之前到达。”

中年男人抬手指了指门的方向,示意新海空出去。

快速地过完“进入训练所”这一剧情点之后,满腹疑问的新海空也急于去找那个女仆问清楚。他毫不在意地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和守在门口的走廊上、非常谨慎不敢偷听的女仆撞了个正着。

“怎么样?你道歉了吗?考核官大人让你回来了吗?”

年老的女仆半弯着要,有些浑浊的琥珀色眼睛担忧地注视着她面前的新海空。

“没有。他让我回去收拾行李,晚上就搬走。”

“怎么会!我去找——”

老妇人的眼睛里一瞬间染上了怒意,她直起腰准备往房间里走,却被新海空拉住了衣角。

“是我自愿去训练所的,和里面的那个家伙没有关系。你去找他,也没有用。”

“你!你为什么一定要犯浑!我都说过多少遍了,你只需要按照你父母铺好的路一步步走,就不会出事——”

“真的不会出事吗?”

新海空微微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里透着一丝纯然的疑惑。

在他看来,成为组织的情报人员未必是很好的事情。

政界确实很适合他这种手段很脏的人,但如果只能以卧底的身份进去,他将会永远受制于组织。如果想要借助红方力量,他将随时面对着来自组织的背刺,一旦为了保全自身、没办法完成组织的目标,就很有可能成为组织的弃子,迎来毁灭。

如果将希望寄托在黑方身上,他身为卧底,一定会无时 无刻不活在怀疑和试探当中。毕竟,组织会忽视手底下的杀手,但绝不可能忽视埋伏在政界、呼风唤雨的高层。

这就和灯下黑的道理一样。如果想要篡位,还是从训练所这边入手要更快一点。

“……你还记得那件事情啊。”老妇人叹了口气,拉着新海空的手开始往回走。她的背影瘦弱而佝偻,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岁。“那件事,也不能全怪组织,但……”

哪件事?

新海空的心里咯噔一下,他隐约有了预感。

老妇人带着新海空走到了一处拐角的地方,终于忍不住蹲了下来,用那双枯瘦的手扶着新海空的脸,琥珀色的眼睛里隐隐泛起水光。“你要记住,你爸爸妈妈唯一想要做到的,就是让你平安的长大。如果连这件事都办不到的话……”

什么叫“唯一想要做到的”,说得就和遗愿似的。

遗愿?

如果他的父母真的是高层,怎么会护不住自己的孩子?

他明明享受着特殊待遇,却始终见不到父母。其他平行世界当中的新海空,为什么要孤注一掷地放弃原本的“康庄大道”,扭头栽进训练所里寻找生路?

他不是那种会随便赌气的人,六岁的自己再如何幼稚,也不会拿生命开玩笑。唯一的解释就是,原本的“康庄大道”并不是坦途,他的父母是不是出事了?

他的父母是不是已经死掉了?

所以才会说什么想要他平安长大这样的话,所以眼前这个老妇人才会如此遗憾,所以所有人都在劝他不要赌气。

“他们再也回不来了,对吗?”

老妇人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艰难地抿着嘴,没有说话。

这种时候,不说话反而是一种默认。

所以他才在十几分钟之前,得知自己并不是孤儿,自己有父母,又在十几分钟之后,发现自己确实没有父母。

这太过于离奇,以至于新海空根本就没有什么感觉。这就好像隔着一层幕布在触摸别人的人生一样。

活着还是死去,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是哪一年出事的?”

老妇人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你刚刚出生那年,因为利益冲突,他们被敌对组织的人伏击了……”

原来,不是他的父母没有救下十六岁的他。

是他,没能够救下他的父母。

时间线跳跃最大的问题,就是只能跳跃意识,无法跳跃躯体。

再往前退六年,他只是一个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小鬼,根本不可能扭转父母死亡的命运。

这是他完美闭环上最大的遗憾,也是没有办法改变的遗憾。

其他世界的新海空,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会坚持要离开核心,前往训练所。留在这里只会走上和父母一样的道路,被迫成为双面间谍在红黑夹缝当中艰难生存,与其这样,倒不如赌一把大的,如果能成功,就能够彻底改变现在的局面。

每一个世界的他都在试图打破桎梏、自己掌权,只不过最后都失败了而已。

只有这个世界的新海空,成功了。

“这只是一场意外!我之前就不应该一时说漏嘴。去训练所里,难道会比待在核心要好吗?照我说,你还是好好去和考——”

“你认识克莱恩吗?”

新海空打断了女仆的话,拉紧对方的衣裙。

女仆诧异地望着他,疑惑地开口道:

“那个疯子?你为什么要找那个疯子?”

·

克莱恩·卡西,这是那个老实验员的名字。

和这位老实验员的交谈,远比新海空想象地要更加顺利。

他早在主时间线的那个实验室里,就特地留意过对方胸前的员工牌,也尽可能多的记录下对方身上的特征,所以非常顺利地从女仆口中套出了这个老实验员的位置和近况。

这个家伙是一个彻彻底底地科学怪人、研究狂魔。他一直以来都待在实验室里浑浑噩噩地做着奇怪的实验,但因为本身资历较老,实验室里的研究员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忽视了这个家伙的行动。

好巧不巧,这个家伙一直以来研究的内容就是时间,他想要做出一台时间机器、穿越时空。这个想法在大多数人看来都只是天方夜谭,但对于新海空来说,却是切切实实的现实。

他们之间的交谈几乎可以说是一拍即合,身为时空穿梭现实版案例的新海空,把这个老实验员哄得昏头转向,当即拍板决定开始制作他口中的“系统”。新海空还不忘透露给对方几个未来时间段上的大事件,以维持对方三十年如一日的研究热情。

离开实验室之后,新海空麻溜地带着女仆收拾好的东西,搬进了训练所的宿舍。他还利用女仆的人脉,给自己换来了最后一份保障。

·

深夜。

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闪得人眼睛生疼。

黑泽阵抬手擦掉额头上的汗水,避免汗珠顺着面部的弧度流到他受伤的右眼。今天在训练场里,一个比他大几岁的成员拿枪托砸在他的额角,锐利的边缘戳进他的眼眶。好在一旁的医生及时上前帮忙处理,这才保住了这只眼睛,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训练场里所有的东西都有名额限制,很多自诩年纪大、身手更好的人会毫无顾忌地以大欺小,抢夺资源。黑泽阵看不起这些人,但也没有办法,他现在就是那些人眼中的弱者。必须要变得更强,才能够不被欺负。

他停在寝室老旧的灰色木门前,将钥匙插进锁孔里,顿了一下。

一股寒意猛地从背后升起,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内。

训练所的空间很充裕,每两个人住在一个寝室当中,共用阳台、洗手间之类的设施。他的上一个室友死在一周前的考核当中,这一周时间,他都是独自居住在这个寝室中。

为了避免有人在里面动手角,每一次出门的时候,黑泽阵都会把钥匙的锁孔拧到底之后,再往回拧一圈。

可是现在,这个锁孔被拧到了最里侧。

有人来过。甚至那个人可能就在房间里面。

黑泽阵捏着钥匙的手指微微收紧,脸色有些难看。枪|支在训练之后,都被训练官收走了,但好在他的腿上还绑着一把用来防御的匕首。

刚刚钥匙插进锁孔时,发出了很大的声音,如果那个人还在里面,一定已经被惊动了。

但他不可能不回寝室,所以势必得和对方对上。黑泽阵一边注视着房门,一边迅速蹲下身抽出那把匕首。

他小心翼翼的靠在房门右后侧,捏紧手上的匕首,猛地推开房门——

狭小的寝室一览无余。

一个六七岁的小鬼头,正毫不见外地盘腿坐在黑泽·洁癖晚期·阵的床铺上,手上还把玩着他之前私藏的一部分枪支零件。

当黑泽阵的视线落到对方手上的那一堆零零碎碎的部件上时,一股怒火瞬间取代了之前的寒意,烧得他眉头紧蹙。

坐在床上的小鬼头似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慢吞吞地挪动了一下位置,歪着头看向门口。暖光灯撒下的柔和光线将他整个人完全笼罩,小鬼头毛绒绒的黑色脑袋微微仰着,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蛋上挂着一丝笑容,琥珀色的大眼睛在看到他手上的匕首之后,迷惑地眨了眨。

“你干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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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泽阵攥紧手里的匕首,深深吸了口气,再慢慢吐出来,表情僵硬地展平了嘴角。

他顺手把匕首放到一旁的鞋架上,转过身“砰”的一声关掉了房门。

老旧木质房门在他巨大的推力下死死嵌进门框里,连带着整个木质的门框摇晃了几下,无数墙灰扑簌簌地往下落。

“你眼睛怎么了?”

新海空从床上下来,踩着他从鞋柜里摸出来的拖鞋,好奇地凑上前,伸出手指指了指。

“这里,用纱布包起来了,还看得见吗?”

他怎么不知道老大哥小的时候,眼睛这里还受过伤?再者说,他们才分开这么一点点时间,就把自己搞受伤了,是不是也太火速了一点?

黑泽阵上下打量了一下毫不客气的新海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倒是很自在?”

“因为我是你的新室友了嘛。你眼睛是怎么受伤的?”

新海空丝毫不觉得自己受到了冷待,他只觉得逗弄小朋友,真的很好玩。

“自己不小心撞到墙上了。”

黑泽阵冷着脸,扭头要收拾自己的床铺。

“……你觉得我会相信这个理由吗?”

新海空双手抱臂,笑着问道。

“信不信随你。”

黑泽阵很少撒谎,这一次也很心虚。他一直背对着新海空,在床铺上忙来忙去却又没有干什么事情。

“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背后的人冷不丁开口,让黑泽阵的动作僵硬了一瞬。

“哈?你真的被人欺负了?还有人敢欺负你?”

新海空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对劲。他一直在用三十年后的目光看黑泽阵,把眼前这个家伙当做是组织当中的topkiller,一时间大脑当中的思维还没有完全转换过来。

说到底,眼前这个家伙并不是身经百战的头号杀手,动不动就伯|莱|塔警告,这个家伙只不过是一个六岁的孩子,体术和枪法再如何出色,也会被比他大得多的孩子利用体型优势按在地上打。

仔细想想,他的语气好像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新海空皱着眉,连忙补充道:

“我是说,到底是谁这么垃圾,竟然欺负你。不如告诉我,我们一起报复那种垃圾。”

“……不要多管闲事。”

黑泽阵愣了一下,扭过头冷冷说了一句,随后转过身去专心地收拾起一会洗澡时要换洗的衣物。

“喂!之前,好像是你自己说过要做搭档的吧?现在我都已经到这里了,难道搭档之间有人受到欺负,还不能报复回去吗?”新海空微微挑眉,刻意用一种听上去有些委屈地口吻问道:“还是说,你不想要搭档了?”

“……不是。”

黑泽阵转过身,低着头,下意识抬手摸了一下他额角和眼睛上的纱布。

即便隔着纱布还是能够感受到那种疼痛,但这种疼痛完全在他的忍耐范围之内。真正让他无法忍耐的,是对方拿着枪托朝他砸过来时、不屑一顾的眼神。

在对方眼中,他只不过是泄愤的工具,就类似于路边的一条流浪猫流浪狗,不高兴的时候可以随便踹上一脚。

“你打不过他的。”

这也是实话。

眼前这个家伙的体术和他相差无几,他们加在一起都未必能够打得过那个家伙。仗着自己的身高和体型肆无忌惮地欺负别人,再等几年,他就能积攒够足够的实力。只希望那个家伙还有命活到被他报复的那一天。

“都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打不过?”

黑泽阵怔愣地抬起头,撞进了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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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狡黠的目光当中。

·

“解散!”

站在射击场正中央的训练馆吹响了哨子,在场的孩子们还是陆陆续续地把自己手上的枪交到最前面的管理人员手上。

“你确定真的可行?”

黑泽阵有些犹豫地把枪交了上去,皱着眉有些焦心地问道。

“你放一百个心。反正只是试一试,如果失败了也没什么关系。”

新海空弯了弯嘴角,没什么语气地回复道。

他们两个人的视线都紧紧追随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

对方一头棕黄色的头发,额前的发丝杂乱地堆叠在一起,狭长的黑色眼睛光是看上一眼,就显得很是凶恶。这个家伙叫巴特,貌似是美国人,身材很是壮硕,才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已经和十四五岁的人差不多高了,难怪老琴之前在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但光有一身蛮力有什么用。

在他们的注视当中,一个身材瘦小的小男孩哆哆嗦嗦地捏着一个信封跑上前去,递到那个巴特的手中。

后者接过信封,一脚把小男孩踹倒在地上,皱着眉边往外走,边拆开了信封。他也不知道是信封里面看到了什么内容,整个人变得狂躁起来,眼底一片赤红,怒气冲冲地朝外走。

“你从哪里弄来的药?”

黑泽阵小心地贴在新海空的耳边,低声问道。

“有认识的实验员,不是很难。”

新海空扯了扯嘴角。他在组织里的人脉关系相当充裕,有很多人都是他父母的旧相识,或多或少愿意帮上一把。再者说了,还有那个研究上头的老实验员帮他打掩护,想要搞到这种药粉,再简单不过。

“可这样真的不会被发现、被责罚吗?”

黑泽阵忧心忡忡,脸上的神色都有些黯淡。他并不在意外面那个家伙会遭到什么样的结局,但他身边的这个搭档做事未免太大胆了一点。

虽然他们从始至终都是借着别人的手去设计,就算那个叫巴特的后来反应过来,也不可能找上他们,但毕竟还有组织的人在盯着他们。组织的人神通广大,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在背地里做了些什么。

如果上层发现了这件事情,要惩罚他们……

“你以为,组织不知道这些背地里的事情吗?”

新海空侧着头,望着一本正经担心他的老大哥,闷笑出声。

“人家巴不得看我们自相残杀,留下最会耍阴谋诡计的那波人。”

“你听说过养蛊吗?他们永远只会为胜利者加冕,不会为失败者主持公道。”

“所以说到底,只要赢了就可以了。无论是哪种赢法,无论赢过哪些人。”

·

“欸,你听说过了吗?那个家伙昨天晚上训练结束之后,发了疯,一个人冲进饲养野兽的园子里,被咬得不成样子了……”

“死了吗?”

“好像没有,巡逻队发现了他,这才侥幸捡回来一条命,但是他的右手和右半边耳朵都被咬下来了,血呼啦查的。到现在还躺在医务室里。”

“估计就算是保住了一条命,也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了,人总不能再重新学怎么用左手开枪吧。组织里能代替他的人多得是。”

“我想也是,都已经残废了,就算回了训练所,也未必能活下去,估计最后也就是变成组织的实验体……”

“话说,那个家伙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发疯啊?上面的人没有调查吗?”

“得罪谁了呗。上面的人哪管这些啊,看见没什么用了,就丢掉……”

·

“砰!砰!砰!”

新海空放下手里的枪,艰难地捂住被后坐力震到好像快要断掉了的手腕,又揉了揉同样差点被震聋的耳朵。

这几天,他难得乖乖地在训练所和宿舍之间两点一线。该说不说,他的枪法得到了很大的提升,渐渐找回了一点感觉。

鉴于主时间线上他糟糕的体质,新海空对于体术一类的课程并不是很在意。反正就算是学会了,还是会丢掉,没什么特别的用处。现在所学到的所有技能,只有射击对他是有用的,所以他的所有时间,基本上都泡在了射击场上。

那天欺负过黑泽阵的大块头,已经被他们送进了医务室,而且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被送进实验室。有了这个被人暗戳戳收拾了的先例在前,训练所里仗势欺人的那些家伙这几天都收敛了许多,他们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

只可惜这个时间点终究有结束的一天,他不可能在这里待一辈子。

唯一的问题是,六岁的“新海空”并没有和琴酒认识的记忆,等到现在他离开之后,无论是六岁的新海空,还是六岁的琴酒,一定都会觉得很奇怪。

六岁的自己倒还好说,他可以留下适当的线索,指引自己朝着原定的计划往前走,态度正常的和琴酒相处。他相信以“自己”的智商和情商,想要办到这一点,应该不难。

只要……六岁的琴酒不发现就可以了。

“你好了吗?”

银发男孩把枪放到台子上,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

小孩子的伤总是恢复得很快,这才几天时间,就已经可以摘掉纱布了。但黑泽阵的额角上还是留下一道三毫米宽的疤痕,从发间一路延伸到鼻翼,看上去有些可怜兮兮。

“我的肚子饿了,去吃晚饭吗?”

“晚饭?”

新海空后知后觉地抬起手看了一眼表,七点十七分。

第七天的七点十七分。他来得时候,是九点整,现在只剩下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了。

新海空下意识按了按自己胸前的口袋。

他在这里面给六岁的自己留下了一封完整的信,用的是数字编码,密码很简单,也留下了让“自己”阅后即焚的提醒。最后的一点时间,他应该要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只有他一个人的地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这能够为六岁的他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来掌握近况。

他原本找好的地点,是他进入训练所之前居住的卧室,那里也曾经是他爸爸妈妈的居所,平时没什么人会去,也有足够的存粮。

“走吗?愣在那里干什么?”

黑泽阵有些疑惑,他们已经练了整整一个下午了,身边的这个家伙难道还不饿吗?

“我……”

“你不饿吗?”黑泽阵挑了挑眉,疑惑地歪着脑袋。“上一顿饭是在中午吃得啊?”

“我有点事情,要回之前住的地方一趟。”

新海空咬咬牙,还是选择含糊地说出实话。

在这种小事上没必要撒谎,他既然已经决定要信任琴酒,那就做到底。

“什么事情?你好奇怪。”

黑泽阵皱着眉,目光狐疑地打量着新海空。

“是和我父母有关的事情,总之我需要回去一趟,今天晚上不一定会回寝室,你自己去吃饭吧。”这个时间线上的新海空之所以想要离开核心、进入训练所,确实是因为得知了父母的死因,那么他这么说,不算是撒谎。

新海空正准备转身离开,他的脚步却猛地被黑泽阵的话钉在原地。

“你在骗我。你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要离开一个晚上,你到底要去哪里?”

新海空愣在原地。

他慢慢转过身,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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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站在一米开外的黑泽阵,对方墨绿色的眼睛也在很认真地注视着他。

幼年版琴酒,这么敏锐的吗?

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你怎么知道——”

“你的手|枪。之前每次训练完,你都会把手|枪放在最里侧靠墙的第二个格子里。因为你习惯使用同一把枪,也不喜欢别人拿走你的枪。但今天你直接把枪放在了台子上,让管理枪支的人自己收拾。”

黑泽阵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指出了一些细节性的信息。

新海空一时间哑口无言。

他不把手|枪藏好,是因为第二天再出现在这里的就是六岁的他了,他不需要再使用同一把枪。

“还有,训练官在今天下午的训练当中发布了明天上午的集合性任务,需要两两组队完成。之前,无论多忙,你都会提前布置好明天的计划,但这一次你没有。”

“还有很多很多细节,总之,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你要离开这里了。”

黑泽阵用肯定的语气说出结论,但墨绿色的眼睛里还是浮上一层浅浅的疑惑。

一个人要离开,是很难藏住的。

即便再如何努力,还是会遗留下许多蛛丝马迹。更何况新海空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隐藏。

只是他没有想到,小时候的琴酒真的会这么快发现。

他确实要离开了,但并不是离开这个地方,而是离开这个时间线。

他要去三十年之后的主时间线了。

“为什么?你不是说要做搭档吗?一个人离开算什么?”

黑泽阵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也变得咄咄逼人。

“我没有要离开,我只是……”

新海空皱着眉,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难道要直白的告诉对方时空穿梭的事情吗?

他回忆起前几个时间点上的琴酒说过的话,想尽办法往事实去靠。

“有这么难以表述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不会相信的。”

“可是你都没有说,为什么就认为我一定不会相信?”

黑泽阵上前一步,反客为主拉着新海空的手往角落里跑。

他们在狭长而幽暗的走廊里跑了许久,避开所有经过的人,蜷缩在一个没有监控也没有人的小角落里。

黑泽阵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仰着头,汗水顺着他的疤痕往下落,那双墨绿色的眼睛格外认真。“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你到底在做什么?我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我会永远守住这个秘密。”

新海空跟着深呼吸了几口,勉强平复住呼吸,他迟疑地开口:

“可就算我告诉你了,你也未必能听懂是怎么一回事,就算听懂了,也绝对不会相信我说得话。你一定会认为我是妄想症发作。”

“要不,你先试一试?”

新海空顿了一下,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把一切都交代清楚了。

“我其实不是六岁的新海空,我来自三十年之后。但我只能在这个时间点上待七天,七天之后,我就要离开这里了。今天就是最后的期限。”

“……”

黑泽阵沉默了许久,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里满是莫名其妙。

过了半响,他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松了口气,站直了身体,神情变得有些不以为意。

“你早说啊,吓死我了,做的事情那么奇怪,我还以为你又被组织的人抓住了什么把柄、要出事了。这种症状……额,其实也不算是绝症,还有救,多去看看医生……”

在新海空几乎冒着火的琥珀色眸子的逼视下,黑泽阵后知后觉地闭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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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额,那就没什么事了。你自己回去好好睡一觉,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天。”

“你不信。我说了,就算我告诉你了,你也不会相信。”

六岁那年,他和琴酒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就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对方。

是琴酒自己不相信而已,十六岁的琴酒不相信,二十六岁的琴酒也不相信,这个家伙宁可自己找一些稀奇古怪的理由,也不相信他说过的话。

活该。

这个家伙估计是到三十年后的实验室里,才真正相信他是穿越时空的人吧。哪怕有无数条线索摆在眼前,哪怕他已经让琴酒帮着照看了数十年的实验,对方还是完全没有把时空穿梭当成可能成功的实验。

“我不是不相信,主要是这个真的……”

黑泽阵欲言又止,神情恍惚。

“你怕不是和那个叫克莱恩的老实验员混在一起太久了,完全被洗脑了吧。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额,好吧,那就按照你说的,你来自三十年之后,那么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到你?要等待三十年吗?”

这个家伙完全没有认真,只是为了不得罪新海空,才勉强说着一些违心的话。

新海空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

“不用等待那么久,我一直都在这里。”

六岁的他,十六岁的他,昏睡十年的他,二十六岁的他,全部都是新海空。只不过是不同阶段的、有记忆或是没有记忆的新海空。

他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他一直都站在原地。

“你就当做我是妄想症发作,在胡言乱语吧。”

新海空笑着和对方挥了挥手,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着微光。

他慢慢转过身,背对着黑泽阵,面向幽暗狭长而没有止境的走廊,用一种很平常的语调轻声说道:

“明天见。”

·

【恭喜宿主正式完成主线任务十。】

【该剧情节点正式结束,正在转接主时间线。】

【转接成功。】

·

“你当时说得明天见,原来是这个意思吗?你当时说得全部都是真的?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

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吗?

新海空还没有睁开眼睛,就听见了老大哥絮絮叨叨地抱怨声。

他眯着眼笑了起来,用一种极其幸灾乐祸地声音说道:“那是你自己活该,把真相全部都告诉你了,还猜不出来。”

“你!你当时说得像是闹着玩一样,谁会知道……而且你第二天明明没有表现出一点异样。”

“那是因为我留下来了一封信,指导六岁的我该怎么做。我的演技从小就很好,再者,你不是很好糊弄吗?”

“……”

新海空恢复意识之后,转过头去重新看了一眼系统的界面。

“所有测试都已经结束了对吗?”

“是的,您现在可以尝试着通过这个界面去捕捉游离的意识,也可以放任这个系统自身完成升级。但我不确定这能否成功,因为您之前说过的,都只是假想而已,目前还没有人能够成功做到这一点。也不知道哪一种方式会更好一点……”

这有什么难的?

直接问系统本身不就可以了?

【系统,你还记得我当初是怎么做的吗?】

【系统每一次都会重新清空数据,但根据最原始的数据显示,您应该是放任系统自行完成升级。】

【另外,主线任务已经全部结束,恭喜宿主,游戏胜利!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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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开始,您可以随时选择是否解绑本系统。】

这就结束了?

新海空愣了一下,有些没有缓过神来。

其实仔细想想,确实差不多了。

主线任务全部完成了,故事已经结束,他也成功脱离了必定死亡的命运,走向新的开始。

在之后的时间里,他会慢慢在实验室接手现有的研究进度,尝试着去掌握系统运转的规律,慢慢往上面叠加游戏系统的功能。有了系统这个完美的样品在前面,哪怕是照着模仿也能做得八九不离十。

【不用解绑,你一直跟着我也没什么关系。】

【】

系统没有再出声,但新海空感受到了那股打工人的怨念。

这有什么的?之前把他当做社畜去驱使,现在反过来被当做社畜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只是他还有最后一个顾虑。

【系统,任务完成之后,我还是没能触发我的后台程序吗?游戏已经胜利了,为什么我的记忆还是没有回来?】

没有记忆,他始终和这个世界隔着一层。

【系统已经筛查了很多遍,确实没有发现您口中的后台程序。要不,您再仔细想想,站在您自己的立场上,您会把后台程序设置在哪里?】

站在他的立场?

新海空原本以为,游戏胜利之后他就能触发后台程序,但为什么不可以?

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

6岁的剧情点,不是最开始吗?

如果是他

如果是他,他会把记忆放在哪里?

放在!

放在最开始的地方。

最开始的、新干线的那辆火车上!

那里是失去记忆的他,第一次出现的位置。重新返回那个时间点,他就可以找回记忆。

确切的说,这是一个游戏,游戏的起点在新干线的列车上,游戏的终点同样在那辆列车上。

真正让他丢失记忆的,并不是十六岁时的实验,而是二十六岁时坐上的那辆列车。

从一出生到二十六岁,他的记忆是完全连贯的,十六岁那年他的意识就已经成功绑定了系统,但一直都没有和系统联系上,一直到二十六岁在新干线上失去记忆时,才造出了完全虚假的记忆来欺骗系统。

因为他需要一个全新的、一片空白的“新海空”,来执行穿越时间线的任务。

情感和记忆全部会干扰新海空的选择,让他陷入蝴蝶效应一般自以为无法改变命运的宿命感当中,无法自拔、自暴自弃甚至主动走向死亡。

试想一下,如果你带着记忆回到六岁、回到十六岁、回到二十六岁、回到上大学的时候、回到选择职业的时候,你怎么可能不去试着改变。

但闭环最忌讳的就是改变,一旦改变就意味着失败,就意味着闭环断开、旁开一个新的平行时空,就意味着原本的死亡结局不可避免。

其他平行世界的新海空一定是这样失败的。

因为在他的谋划之下,没有任何人和事能够使他失败,唯一失败的原因,就是他自己。

他的问题出在自己的记忆和情感上。

只有完全空白,如同一张白纸的新海空,才能够完成闭环。因为他本身就没有记忆,所有的一切于他没有半点关系,他只会像是做数学题一样,照着答案倒推出过程。

这是唯一的解。

所以想要找到他的记忆,就必须回到最开始的新干线上。

【再来一次!系统,再来一次 !还能再连接一次时间节点吗?】

回到最开始的时候,回到他还在新干线上的时候。

只需要一天时间就够了,只需要让他坐上那辆列车,就足够了。

【系统的连接没有出现问题,只要您创造出对应的剧情点,我们就可以回去。】

剧情点,连接剧情点!

新海空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有些激动的走到琴酒身前。

后者抬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墨绿色的眼睛里藏着一丝迷惑。

【系统提醒您,在正常情况下,每一个剧情节点都会持续七天的时间。但是由于游戏最开始的时间就是在那辆列车上,如果您想要和那辆列车的时间线衔接,我们可能办不到回到七天前。】

不能待七天

【最多能待几天?】

【不确定,这一次的时间节点没有先例,我们也不知道能够待多久。或许是一天。】

无所谓了,无论待多久,只要能让他坐上那辆列车,就可以解决问题。

所以,现在还有什么剧情点可以用上?

所有故事都已经圆好了,还有什么可以利用?

还有药!

组织的药。

BOSS被他们架空之后,为了避免引起大部分成员以及和组织勾结的那些地下产业链的怀疑,新海空和琴酒继续了关于“药”的研究。

最开始的新干线上,石田荣一正是因为私自将组织的药物流传出去,才会被他盯上。执行任务的人是新海空,发布任务的人却是M。

动作再快一点,马上就要接触到最后的信息了!

新海空点开论坛,快速看了一眼进度。

动漫的进度已经从六岁琴和六岁空的回忆杀里切出来,此时论坛上全都是一群母爱泛滥的人疯狂的留言。

[杨枝甘露:awsl!这是什么绝美幼驯染!]

[小乌:好、好可爱]

[谁也没有空空甜:(对手指)还想再看亿点点幼空和幼琴,反派组yyds!]

[一米六的空酱我的爱:呜呜呜,崽崽!妈妈爱你!]

这样的讨论对于剧情推进起不到半点影响。

新海空直接当着琴酒的面在半空中操作起来,他迅速切到了“警视厅之光”的账号,发布消息。

[警视厅之光:目前已知新海空=BOSS=M,我还是有一点想不通,最开始在新干线上的时候,新海空为什么要不痛不痒地装一个炸弹啊?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新概念热爱:额?楼上你竟然出现了欸?之前大佬找了你好久?]

[狛枝:我知道你想要干什么,我来帮你说吧。新干线上,M发了一个任务给新海空,自己给自己发任务,逻辑产生了非常大的漏洞。老贼如果不把这个事情圆清楚,这个BUG就太大了。]

[新概念热爱:额,这有啥啊!楼上的发言怎么看不太懂啊?空导在新干线上装炸弹,就是为了杀石田荣一,因为药啊?只不过没想到石田让人给抢先一步干掉了,所以炸弹白装了呗,然后空导又扮红方假装发现炸弹,让人把炸弹弄下来了。说起来我空导还真是牛啊!(膜拜)]

[绿颜色的海:而且后来,空导还把这件事完美地推到了组织身上,假扮成被组织洗脑控制的小可怜。呜呜呜呜我当时还真情实感地为空导落过泪,现在仔细一想都是我脑子里进的水。]

[向日葵大班:楼上抱一抱,我们一起倒倒脑子里晃晃荡荡的水呜呜呜。我也为空导落过泪,哭到深更半夜老妈来敲门,问我是不是疯了。我确实是疯了,我竟然为空岛落泪,我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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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打工皇帝回家了:哈哈哈哈拉出去拉出去,空导又弄疯了一个。空导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强演技派,开局无脑小白花演得出神入化,中期小心试探处处是刀是伏笔,后期美强惨哭到人断肠,大结局之后一撕面具,不演了,BOSS本人。万幸我是透厨的,要是空厨,这心理素质得多强大啊哈哈哈哈!]

[我可怜的琴酱:崽崽!呜呜呜崽崽!]

[人机之恋:楼上,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不需要心理素质,只要无脑跟着颜值走,空导永远不会让你失望,一个人满足了你所有的需求。笨蛋漂亮老婆,推理狂魔警察,两面卧底走钢丝,洋葱精被误解美强惨,幕后BOSS当代莫里亚蒂。无论你是什么样的审美,你必然有一次落入我空的圈套。而且空哥本质黑方,一旦你落进去了,就会迅速被土埋掉。]

[打工皇帝回家了:焯!说实话,中途空导铁红美强惨那一段,我是真的心动了一会会,但我还是坚定的透厨!(自我洗脑)]

[M科技永世不倒:进度条危啊!危!球球了,还想要看到空导大杀四方,统一红黑两道,成为柯学世界幕后BOSS的内容!球球了!]

[谁也没有空空甜:呜呜呜空空,还想看空空,进度条为什么只剩下一点点了呜呜呜!最后还要放什么啊?再切一点回忆杀吧,还想要看六岁的空,要不然七岁也行……]

这楼歪得未免太快了一点

看来论坛还是靠不住。

进度条没剩多少了也很正常,因为游戏胜利,结束在望了。

只剩下最后一步,就是取回他全部的记忆。

论坛靠不住,那就让他来主动剖析一下自己的心路历程。

新海空面向琴酒,当即开始。

“你知道吗?你知道在几个月前的新干线上,我第一次试着主动去接触柯南的时候,脑子里面在想一些什么吗?”

“你是主动去找那个小鬼的?”

琴酒懵了一瞬,墨绿色的眼睛微微放大,没能够接上话。

“对啊,难道你以为,我只是去新干线上杀石田荣一的吗?”

新海空歪着头反问回去。

“还要杀人?”琴酒愣了一下,微微移开视线,抿了抿嘴。

“为了完成我们的计划,我必须要找到一个最好的跳板,而柯南就是最好的跳板。你看,工藤新一多么像一个热血少年漫画的主角啊?要打败隐藏在黑暗当中的组织,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一个热血漫画主角。”

[向日葵大班:嘶——空导怎么又开始胡言乱语了?难道这就是反派必须要加载的嘴炮设定?空导说话好吓人啊,我差点以为空导要撕破次元壁,从动漫里爬出来找我了]

[打工皇帝回家了:加一,老贼还真敢画啊。什么热血少年漫主角的,怪吓人的。]

[超高校级的侦探: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真的已经撕破次元壁了?]

[乌鱼子:???大佬别吓人啊?]

[琥珀川:摸了摸我光秃秃的脑门,又看了看时钟,这深更半夜的可不经吓啊大佬!]

还不够?

新海空一边面对着琴酒,用一种中二病晚期·话多综合症·幕后大BOSS的语调,缓缓地阐述着自己的谋划,一边光明正大、毫不掩饰地在论坛上操作。

[警视厅之光:天哪!原来空导最开始会出现在那个新干线上,是早有预谋的吗?赌十包辣条,接下来的内容一定会切到回忆杀,出现当时空导的谋划,让我们从头到尾去感受空导布下的大局。]

[BONY:(挠头)楼上看上去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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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介绍电影的短视频账号啊不过,如果空导真的从第一次出场开始,就一直在布局的话,这真的神作了,空导真的是绝了。背脊发凉的那种绝。]

[芝士桃桃:真的假的!空导从一出场就在布局?这何止是背脊发凉,这简直是从脚底板一次性凉到天灵盖了]

[芋泥波波:焯!真的会切回去吗?空导的话都还没讲完啊?]

“好了,我知道那个小鬼头的事情是我的失误,我没看清楚人死没死就走了。”琴酒摸了摸鼻子,有些迟疑。“别嘲讽了。如果不是你说,现在转型期间最好不要惹出什么乱子,行事要小心一点,我就直接一枪就把人带走了。哪里还有后面的那些事情。”

新海空顿了一下,抬头看着琴酒。老大哥好像误解了他的话,还以为他是在嘲讽老大哥没有把人干掉。

“你没有把人干掉,反而给我们留下了一个突破口。”

黑发青年面露笑意,用一种慢条斯理的温和语调说道:

“本来,我只是想要在那个列车干掉石田荣一的,谁让那个家伙竟然敢把组织的‘药’走漏出去,还利用药来谋取巨额利润。结果没想到,意外之喜啊!”

“等一下,你是去杀人的吗?”

琴酒顿了一下,墨绿色的眼睛里满是疑惑,他迟疑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新海空也被问懵了。

他自己给自己发布了任务,站在组织这边,最好的解释不就是他为了药、准备杀死石田荣一吗?这又有哪里不对呢?他怎么感觉,自己和老大哥一直在两个截然不同的频道里对话?

“我不是吗?”

琴酒的表情有些僵硬,嘴唇几度翕合,最后还是说出口:“我还以为,你只是因为刚好在现场,所以顺便接下组织的任务而已。谁会让你真的跑去做任务啊?谁能使唤的动你啊?”

银发青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完了后面的话。

“再者说,你不是去看的吗?”

“去看?”新海空的眼睛亮了一下。

虽然他要对老大哥这种,在如此关键的时刻非要充当谜语人的行为表示严厉谴责。

但不可否认,对方撬出了一个绝美剧情节点。

他确实不知道,自己上火车之前,在干什么。

但想必论坛上的读者,也一定非常想要知道。

[小月:(中指)说话说一半,差评!]

[琥珀川:绝了,这是什么人工消音吗?老贼快点放出来啊!不要再卖关子了!]

[芋泥波波:等一下!是转场吗?]

【恭喜宿主成功触发剧情节点!】

也许是受到新海空心情的感染,系统也变得很激动。

【正在连接该时间线!】

周围的时间被定格了,新海空松了口气,露出满意的笑容。

成功了。

·

【宿主,时间节点的连接出现了一点小问题,应该影响不大,现在距离游戏开始的时间,还剩下五个小时。】

五个小时,足够他带着事先准备好的炸弹坐上车了。

太久没有面对实验之后的糟糕身体,这一次的后遗症比他想象得要大太多。新海空很勉强地站在原地,用尽全部力气保证自己不会因为晕眩而摔倒在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能慢慢睁开眼睛。

清冽而柔和的自然光落入他的眼睛,新海空的视线一点点变得清晰。周围满是泥土和树木的气味,还有一两声细碎地鸟叫传到他的耳朵里。

眼前的一切仿佛褪去了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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滤镜,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是一座黑色的墓碑。

墓碑的正中央没有刻墓主人的名字,只贴着一张黑白照片。

新海空愣了一下,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的手上拿着一束淡黄色的菊花。细碎的露珠顺着花瓣的缝隙,缓缓往下落。

他在一座墓园里。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琴酒说,他是去看的。

他来这里看谁?

大脑在一瞬间停止了转动。新海空甚至忘记了呼吸,他慢慢俯下身,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对相拥的夫妇,二十来岁的年纪。

隔着薄纱去触摸世界时,所有的情绪都显得遥远而陌生。

他伸手去触碰着墓碑正中间的照片,冰凉的手指慢慢顺着照片滑到墓碑的边缘,那里刻着一行小字,有时间,有姓氏。

时间是十年前,他刚刚完成篡位,成功摆脱组织桎梏的时间。

姓氏是新海。

墓碑上没有留下名字,但他的名字从一开始就是空,没有其实也就是有的意思。

这里面埋葬着谁,不言而喻。

新海空退后半步,弯下腰将手里的花摆在墓前。

即便到了这种时候,他依旧没有多么切实地感受。

失去记忆一片空白的情况下,他甚至没办法对自己的经历感同身受。

好在,他很快就能够拿回自己的记忆。

无论是好的记忆,还是不好的记忆,所有一切,都是他一步步走到今天,最好的见证。

·

“柯——南——!你又跑到哪里去啦?”

少女活泼而富有朝气的声音在新海空的耳边响起,新海空微微侧目,看向车窗外。站台上,在来来往往的人群当中,穿着淡蓝色外套的小兰一手拧着柯南的耳朵,把人往列车车门的方向拽。

来了。

新海空习以为常地收拾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露出一副习见的、温和的笑容。

早在之前,他就已经用手里的备用手机卡,在存稿箱里编辑出一条短信,紧接着用定时发送的方式,发到他正在使用的手机当中。随后,他还折断了手上的手机卡,将碎片丢到了窗外。

这样就可以保证,游戏刚刚开始的自己会收到那封彩信。

【您为什么会想到,记忆储存在这个时间点上啊?】

脑海中,系统憋不住疑惑,还是选择问出声。

新海空靠在椅背上,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散发着浅金色的光芒。

【很简单。记忆在游戏最开始的时候被拿走,如果是我,记忆只会被我存放在比最开始还要更早一点的地方。】

【更早一点的地方?】

【最开始的时候,我在隧道里醒来,那个隧道应该就是我给自己定下的记忆锚点。我只要在这个时间线上,进入隧道,就可以找回那段被封存的记忆。】

用更简单的话说,就是只要他再一次进入隧道,就能够触发后台程序,找到所有记忆。

“啊!对不起,请问可以让一下吗?”

一手压制着柯南,一手提着行李的小兰礼貌地低着头,询问道。

“当然可以。”

新海空抬起头,笑了一下,用脚后跟将座位底下的手提箱往里面踢了一点,随后缓缓站起身。

“非常感谢!”

·

漫长的旅途让人有些昏昏欲睡,但好在所有旅途都有抵达终点的那一刻。

新海空歪着头,透过光影不断变化着的车窗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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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

不远处的轨道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黑色的、隧道的影子。

直到这一刻,新海空才第一次有了那种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的感觉。他终于再一次踩在地面上,再一次面向只要一伸手、就可以够到的未来。

他知道这将会是非常漫长的一段黑暗,但结局早在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他只需要顺着原定的轨道、缓步向前,在越过漫长黑暗之后,必定是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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