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跪下

郁沉言看了那个戒指一会儿。

完全是按照他的喜好打造的戒指,戒圈上做成了桔梗花的造型,这是他母亲喜欢的花,当年他母亲的婚戒,就和面前这个有着几分的相似。

只是属于他的这枚,要更简洁利落。

商鸣有点紧张地看着郁沉言,生怕他一张嘴就吐出“难看死了”,“一把年纪了你搞什么”这种话。

郁沉言脾气里的别扭他可是相当有领教的。

但是这一次,郁沉言沉默了一会儿,就伸出手,把那枚戒指拿了起来。

他一边把戒指戴在了无名指上,一边淡淡地跟商鸣说道,“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的,没想到居然也会有收到求婚戒指的一天。”

他用戴着戒指的手摸了下商鸣的脸,手指插入商鸣略微凌乱的头发里,“戒指很漂亮,所以我答应你的求婚了。”

他看见商鸣眼中的火愈发明亮,像沙漠里落下了一颗星,灼灼耀眼。

这光芒几乎要把他也给灼伤,却又让他从心底热起来。

“但是,”他的手滑到了商鸣的后颈上,手指轻轻地捏着商鸣的脖子,他的眼睛垂下来,和商鸣直直地对视,“你知道我有多小心眼,只要我戴上了这个戒指,你就永远背叛我。我不管你以前有没有喜欢过谁,但在我之后,再不能有其他人。”

他就是这样心眼狭窄,容不得商鸣的眼睛再落在其他人身上。

他的爱意和他的恨意一样,是炽热也难以招架的。

他知道商鸣了解他,就像他了解商鸣一样。

“遵命。”

商鸣笑了一下,凑上来亲他。

“我只会看你一个人,所以你也要一直只看着我。”商鸣一边亲他一边喃喃说道。

郁沉言闷哼了一声,“看你表现。”

卧室里又响起了唇舌交缠的声音。

但是亲了没一会儿,郁沉言就皱着眉头把商鸣从自己身上推开,“都说了不做了,你想把我弄死在床上吗?滚下去!”-

和商鸣谈恋爱这件事,放在以前,郁沉言觉得是梦里才有的好事。

刚确认关系的那几天,他表面不说,心里甚至有些患得患失。

但是过完了最开始蜜里调油的两个礼拜,他就开始逐渐发觉了问题,心里那点患得患失也跑得无影无踪。

这问题说来也是他自己招的。

他们两个严格意义上来说,还算是办公室恋爱,从前他不敢暴露自己的心思,上班时候也拼命约束自己,和商鸣大多谈的是公事。

但如今一朝退去了这层束缚,看着穿着西装,宽肩窄腰在他身边看文件的商鸣,郁沉言的心思就有了那么点波动。

所以某天,当他的钢笔滚到地上的时候,他自己并没有弯腰去捡,而是看着商鸣弯下腰,俯身帮他捡了。

郁沉言的视线在商鸣脖子上那个已经淡下去的吻痕上流连了几秒,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在会所那天做的太过分了,一个晚上带早上做了五次,弄得他连着两天都浑身不舒服,让商鸣不由有些束手束脚,不敢再轻易造次。

可是商鸣小心翼翼,架不住郁沉言一贯的胡作非为。

所以等商鸣把那枚钢笔握进手里,准备站起来的时候,他发现一个只穿着灰色袜子的脚踩在了他肩上,窄瘦,形状漂亮,裤管下露出一截细白的脚踝,再往上窥去,还能看见线条漂亮的小腿。

商鸣不动了,抬起眼看着郁沉言。

只见郁沉言懒洋洋地靠在宽大的黑色沙发椅上,眉眼里也带着几分慵懒的味道,嘴唇微红,故意用脚踩在他肩上。

“谁准你站起来的。”郁沉言一只手摁在太阳穴上,轻笑道,“跪下去。”

商鸣眼神顿时暗了下去。

他从善如流地跪了下去,身体却往前倾去……

这一个下午,郁沉言和商鸣都没从办公室里出来,好在办公室的隔音相当好,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谁也看不见里头发生了点什么。

只有郁沉言的贴身秘书卢雪越狐疑地看了好几次手表,不明白她老板怎么失踪了一下午。

这天晚上,郁沉言和商鸣都很晚才离开了办公大楼,避开了员工的耳目,郁沉言极不耐烦地被商鸣裹在西装外套里,抱进了车里。

而不等车在车库里停好,那辆兰博基尼就再一次晃动起来。

也就是这天之后——

郁沉言发现自己作了个大死。

他真的是低估了商鸣的体能,明明是从小一起训练的,商鸣虽然一直在武学上略胜他一筹,但是照理说体力和恢复力不会有太大区别才对。

可是自打办公室那天之后,他十天有八天是揉着腰起床的,脖子上的吻痕就没怎么消过,旧的刚刚淡去,新的就有添上来。

郁沉言站在镜子前,阴沉着脸扣上高领衬衫的扣子,深感不能再这么放纵商鸣下去。

他堂堂郁家家主的面子还要不要-

第二天他就搬回了平山路的郁宅,招呼都没和商鸣打一个。

他回来的时候,正撞上郁辞和乔鹤行一边说话一边从楼上走下来,两个人看见他突然进门,郁辞像是吓了一跳,乔鹤行倒是神色淡淡,只是脸上本来温柔的笑容迅速就消失不见了。

“爸你怎么回来了,商叔呢?”郁辞走到他身边,还往他身后看了看。

郁沉言心想,我能让他跟我回来才怪。

“他还有事,我先回来看看你,最近我可能就住在这里了。”

他一边说,一边摸了摸自家儿子的头,一段时间不见,郁辞的头发稍微长了一点,但还是一样的柔软蓬松,像在摸小猫。

郁辞一向是很喜欢他回郁宅住着的。

可是这次,他却诡异地在郁问他辞脸上看到了一点迟疑。

好在下一秒郁辞就笑起来,“好,那爸晚上吃什么?”

还是儿子贴心又乖巧。

“都行,清淡点吧。”郁沉言又捏了下郁辞的脸,觉得手感不错。

他越过郁辞,看见了站在后面的乔鹤行,对于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夫,他根本没什么想说的,两个人从来都是关系淡淡,点了个头就算打招呼了。

乔鹤行似乎也不是很想见他,敷衍地说了声,“郁先生,好久不见。”

然后又扭头去和郁辞说话。

郁沉言心里不由有些奇怪,心想乔鹤行什么时候和郁辞关系这么好,郁辞也是,向来不是多么外向的性格,对着乔鹤行倒是笑得眉眼弯弯-

晚饭确实像郁沉言要求的那样,比较清淡,桌上的几个辣菜都是给乔鹤行准备的。

但郁沉言发现郁辞也乖乖地在喝粥,不禁有些奇怪,“你不是也爱吃点辣的吗?今天怎么不碰了。”

郁辞神色一僵,勺子在粥里搅拌了一会儿,含糊不清道,“最近肚子不太舒服。”

郁沉言抬了抬眉,没多想。

一直到许久以后,郁辞和乔鹤行早就在他眼皮底下暗度陈仓的事情暴露了,他才反应过来。

他的宝贝儿子,早就已经被狐狸叼走了。

可惜悔之晚矣-

吃完晚饭,又在书房待了会儿,郁沉言就心满意足地躺上了只有他一个人的床。

屋子里的灯光调得很暗,摆设也和他在兰庭的房间完全不一样,更有一种古典优雅的风格。

在把自己塞进黑色的丝绸被子里的时候,郁沉言心里颇有点满足感,心想这真不是他不厚道,实在是给商鸣逼的。

他都三十六了,早就不是青春年少了,哪还经得起商鸣这种折腾。

有时候他都怀疑商鸣是不是背着他吃药了,一天天的精力这么旺盛。

郁沉言一边心里暗自嘀咕,一边默默缩进了被子里,身边没人虽然有些不适应,但没了商鸣一会儿抱他一会儿亲他,成小时地打扰,他睡眠质量都好了不少。

可惜,后半夜的时候,郁沉言就觉得自己在梦里有些喘不过气。

他像是被什么石块给压住了心口,说不上难受,但是胸口闷闷的。

他费力地睁开眼,在卧室昏黄的灯光里,他看清了正坐在他身边的商鸣,身上还穿着白天的衬衣,一只胳膊横在他胸前,手指还捏着他的下巴。

郁沉言一巴掌就把商鸣的手给打掉了。

他恹恹地看着商鸣,把被子拉高,表达了自己的不欢迎,“滚蛋,私人卧室,拒绝进入。”

商鸣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他今天事情多,回家本来就晚,结果回到兰庭,屋子里居然空空荡荡,根本没有郁沉言的身影,他一开始还以为郁沉言有事出去了,打了一圈电话才知道郁沉言居然躲到平山路来了。

“丢不丢人,都躲到孩子这里来了。”商鸣暗笑道,他的手从被子底下伸进去,抓住了郁沉言的手,“明明都是你先招我的。”

他当然知道郁沉言最近不满的是什么,又是为什么招呼都不打就躲到了平山路。

这简直是倒打一耙。

郁沉言把被子掀开了,没好气地瞪着商鸣,咬牙切齿道,“商鸣你还要不要脸,这么听我话,那我让你滚下去你怎么不听。”

“这你就太为难我了。”商鸣无奈道,郁沉言在床上的脾气和床下一样不好惹,他倒是想听话,可这哪是他能控制的。

但他在郁沉言再开口前,就迅速地低下头,叼住了郁沉言的嘴。

他含着郁沉言的上唇,轻轻舔着那颗饱满柔软的唇珠。

“下次都听你的,但别跟小孩子一样,还躲这儿来了,”商鸣一边亲一边低声说道,他随即又想起楼上还住着乔鹤行——这个郁沉言名义上的未婚夫,他的眼神不由暗了暗,“不过我也不介意在这儿做,正好让乔家那小子知道点自己的身份。”

郁沉言瞥他一眼,“少胡说八道,我看你怎么和郁辞解释,他叔叔跟他爸睡到了一张床上。”

“知道就知道,”商鸣倒不在意,“我不仅想让阿辞知道,我还想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一个人的,谁都不能碰。”

郁沉言嘴角微微泛起了点笑意,“出息。”

商鸣抓着郁沉言的手,摩挲着郁沉言的无名指,他确实就这点出息。

他之前送给郁沉言的求婚戒指虽然被收下了,但郁沉言身上到底还背着和乔鹤行的婚约,为了避免流言蜚语,也不想高调,郁沉言就一直没带那枚戒指。

如今摩挲着空荡荡的手指,他心里多少有点失落。

“我都送你戒指了,你什么时候把我的那枚给我呢?”他低声问道。

商鸣低头亲了亲郁沉言白皙漂亮的指节,他的嘴唇在光滑的皮肤上磨蹭着,“你给过乔鹤行戒指吗?”

郁沉言这下子是真的笑了。

商鸣这醋可真是吃得毫无道理。

他会去给乔鹤行戒指才怪,就算他肯给,乔家那小少爷估计也会退避三舍,根本不肯戴。

但他想起了那个被他摔在地上的,本来要送给商鸣的翡翠玉器。

那漂亮的绿色翡翠是他精挑细选,从郁家的珠宝库里拿出来的。

郁沉言懒洋洋地挑起眉,“想要戒指是吧?那得看你表现。”

可他没说的是,无论商鸣怎么表现,又是否对他百依百顺,在他心里,商鸣都已经是满分的爱人了。

郁沉言看了商鸣一会儿,又有点被美色所惑,伸出手去摩挲商鸣的下巴。

这个人啊,让他从年轻时候一直暗恋到现在,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惊奇,能把一个人守在心头这么久。

他轻轻靠在了商鸣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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