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未来的约定

周末计划早在三天前安排好了。

灵感诞生于秦思故在校道上看见学校的网红猫打架,或是调情,大太阳底下两只猫难舍难分地缠成一条,在草坪上打滚。

他扯了扯身边人的短袖,学着刘梅喊夏东海:“小哥儿,周末去练柔道吧。”

原彻接了社团招新的传单,来回在两人之间驱逐热气,闻言盯着秦思故问:“腰没事了吗?”

光天化日下秦思故还顾及几分薄面,艰涩地将话题稳在正轨上:“之前那个健身房的太水了,教练抠完鼻孔还乱抹器材,所以…所以我们去你家练。”

“来我家?”原彻停止扇动,“你确定?”

秦思故点头,神情慎重得像提交高考志愿:“我确定。”

原彻扬起唇角:“那好啊,我跟家里说一声。”

真实情况是秦思故想好了,但仍没做好心理建设,周五晚上煎蛋一样翻来覆去,忐忑得不行。南方九月下旬闷热不减,学校外的小宾馆空调不得劲,原彻被翻热乎了,忍不住伸手将人一把按住,在他脖子上磨牙嚯嚯,“你再不睡,今晚就没得睡了。”

秦思故深陷焦虑漩涡,视威胁于无物,还要嘴硬胡说:“可是,可是,我害怕微微姐又捏我脸嘛。”

“故故,”原彻支起身子,黑暗中清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没关系的。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其他没那么重要。”

秦思故心头泛软,奇异地镇定下来,终于忍不住说了实话:“你知道的嘛,我心里藏不住事,暗示我爸妈好几回了,他们还像以前一样总在我面前夸你,我发小说我瞎猫撞上死耗子,连不爱搭理我的狗子都和你亲,我也想像你一样,要是你的亲人都喜欢我就好了。”

“叔叔阿姨都夸我什么了?”原彻的关注点清奇得一如既往。

秦思故回想着:“夸你好看啊,人又上进,有礼貌,细心会照顾人,勤快能干,还招小动物喜欢,嗐,夸得你像白雪公主,反正就这么不着调地,什么都夸,连你过了科目二都要夸,夸得比我还凶,相亲相爱老秦家都变成你的夸夸群了。”

“虽然科目二确实挺难的,”原彻寻到秦思故的嘴啄了一下,“但他们这么说是因为爱你。”

秦思故眨着眼睛,没弄明白这里面的深层关系。

原彻捏了捏他的脸:“总之不要多想,家里人会喜欢你的,你已经拿下原微了。”

“真的吗?”秦思故高兴得环住他的脖子,“微微姐每次见我都笑得好奇怪啊,我以为她是强颜欢笑,其实不喜欢我呢。”

原彻犹豫着,没忍心说实话:“……她在笑别的东西。”

秦思故心里的石头稍微落下来,“行吧,我想想,上次开家长会见到你爸爸,个子好高,感觉有点严肃。还有好久以前那次,我记得你妈妈是个大美人,我妈全程说她保养得真好。”

原彻想笑,又憋住了:“你接触就知道了。”

“好的,现在我要养精蓄锐了。”秦思故说,“你可以从我身上下来了吗?”

原彻抱着秦思故滚动一下,变成了秦思故在上位,“那今天这样还钱。”

秦思故听见还钱就屁股疼,“不就五块钱吗,为什么我还了这么久还没还完?高利贷也没这样放的啊。”

原彻说:“哦,我知道了,你想赖账。”

阅读理解不是这么做的啊!秦思故头疼,“你变了,你不是当初盖着棉被抱着我只是纯睡觉的原彻了。”

原彻拿起手机,秦思故听见自己的声音传出来:“原…原彻,超级超超级超超超级喜欢,你,的故故,要抱抱可以吗?”

秦思故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但听情况是喝醉没跑了,录音里原彻没出声,只有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挲。

喝醉了的秦思故又说:“要亲亲可以吗?”

扬声器里啵唧一声,原彻举着手机补充道:“是你强吻我的。”

喝醉了的秦思故:“睡觉觉!你看我的衣服,又松又垮,这里有个拉链,顺滑好拉,我们来做梦里做的事,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秦思故听不下去了,别人喝醉了是日天日地龙傲天,怎么他喝醉了就跟个二货色鬼似的,他恼羞成怒地去抢原彻的手机:“哎,你怎么还趁人之危!快删了!”

两人为了抢手机在床上翻滚起来,背景音是秦思故吱里哇啦唱着自己编的歌,接着吐得稀里哗啦,原彻这才终于说话:“你安分点。”

秦思故有气无力地喊:“那下次,再和原彻彻睡觉吧。不,要睡……好多好多次。”

小宾馆的床就一米五,两人滚得床上一片狼藉,秦思故仗着室内阴暗,丝毫不顾及形象,小学生打架一样,挠痒痒,吹眼睛,咬耳朵,龇牙咧嘴,一路把自己翻到床沿,然后一头栽下去。

原彻护着他,同时从床上摔下去。人没怎么护成,倒是可怜秦思故做了垫背。

“疼吗?摔着没?”原彻这样问,人却没下去。

“没…没事。”秦思故有点喘,手底触到原彻腰上硬实的肌肉,浑身燥热。

两人维持这个姿势,夜色里互相凝视,不知谁的呼吸先急促起来。

录音空段好长时间,原彻的声音才响起来,仿佛在笑:“好啊。”

“小骗子,你不能再骗我了。”原彻把手机扔在一边,将秦思故未出口的话吻乱在唇舌间。

两人胡闹大半晚,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直到一通电话打过来。

秦思故摸到手机,不清醒地念开场白:“有十套房五十张信用卡保险买到2500年,祖传专业放贷,不需要,谢谢啊。”

“是故故啊,”原微在那头笑,“你们什么时候过来呀?姐姐一个人吃午饭真是寂寞如雪。”

秦思故立即惊醒,唰地坐起来,“微,微微姐,你现在在家吗?叔叔阿姨不吃午饭吗?”

“原彻没告诉你吗?我爸带队比赛去了,我妈出差,家里就我一个人呢。”

原彻被挠痒痒挠醒了,醒来就看到秦思故气势汹汹:“你这个大骗子!”

换道服的时候秦思故还很怨念,下定主意要恶劣对待原彻一天,无奈flag刚立起,他就发现自己怎么也系不好腰带,只好拉开帘子,用手指戳了戳被冷落在外的原彻,“你,腰带滴绑好。”

原彻怕火上浇油,不敢笑,一丝不苟地替他系好腰带。

秦思故将将换好,原微就在外头催促原彻先别换了,两人出了更衣室,见原微扎着发髻,飒爽地靠在门边等他们:“阿彻,新买的洗衣机到门口了,你去帮忙。故故跟姐姐来,姐姐教你怎么保护自己噢。”

秦思故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跟着原微却一步三回头地张望。直到原彻对他扬了扬手,才小跑着追上去。

原彻请搬运师傅喝完水,把人送到门口,瞥见墙上的信箱塞满了过期报纸。取钥匙打开箱门,各类纸张便从过载的匣子里跳出来,纷纷扬扬落在地上。他一一拾起,被某封信上熟悉的字迹扎了视线。

不巧,立秋早已过了。

他站在廊下读完整封信,按原样叠好。

原微的消息发过来,是个视频,秦思故被道馆里一群十来岁的小孩围着,刚开始信心十足,前嘴刚说不欺负小孩,后脚就惨遭打脸,1v1还能被小孩按在地上求饶,而原微这个不靠谱的姐姐,只顾着在一旁录视频兼哈哈大笑。

[原微:快来,你媳妇要被熊孩子虐爆了。]

[原微:故故太好玩了,你个闷葫芦真是赚到。鸡动.jpg]

秦思故快输得失去骨气,换上道服的原彻才姗姗来迟,一溜儿熊孩子见到他,立马乖乖站成一排,齐刷刷鞠躬,跟酒店门口喊欢迎光临的迎宾侍应一样,不过他们喊的是:“二师兄!”

秦思故不合时宜地噗嗤一声。

原彻瞄他一眼,秦思故立马绷住,神情庄严得像丧失微笑功能,在小孩面前给足原彻面子。

原彻问:“刚谁欺负他了?”

原彻的冷脸威慑力惊人,没人敢站出来,秦思故知道他其实并不生气,就吓唬吓唬小孩,摆着手说:“没事,他们和我闹着玩呢。”

“好。”原彻看似妥协,“那一个个练。”

有几个小孩跃跃欲试,也有的丧眉耷眼,原微看热闹不嫌事大,拼命鼓掌,还拉着秦思故一块坐在场边,给他当现场讲解。

秦思故目不转睛盯着换了道服的原彻,拍了好几张都不满意,总觉得不及真人十分之一帅。

“哎!”原微突然一声大吼,腾地站起来,“注意你彻哥脖子!”

秦思故耳膜受了重伤,却不着急捂,觉察到些异样,也跟着站起来。

“微微姐,原彻脖子怎么了?”

原微见没大事,回头捏了捏秦思故的脸,笑眯眯地说:“能有啥事,扛不住那颗招小姑娘的脑袋呗,故故别担心哦。”

秦思故隐晦地躲避原微的魔爪,“好的。”

原微瞄到挂钟,放开他,“你坐着看哈,我回家里一趟。”

秦思故搓搓脸,乖乖坐回去。

原微刚绕到门外,被躲在墙后的自家爸妈吓了一跳。

原母手里提着高跟鞋,光脚走过木地板愣是没有丁点动静,她还穿着小西装,肩上挎着托特包,一把青翠的葱在包沿上翘着脑袋,抓住原微就问:“姐姐,那就是弟弟喜欢了好久的人?是不是同班同学,看着有点眼熟。”

原微说:“是啊,你们怎么回来了?”

原父只是不动如山地站在墙后,站岗一样,回答道:“坐高铁回来的。”

原母说:“说好要一起吃晚饭的呀。”

原微简直服了她爸妈,“这次是以普通同学身份来的,饭桌上别说漏嘴了啊,等会再吓着人家。行了,我们做饭去。”

三个人往楼上走,原母说:“弟弟说他喜欢清蒸鲈鱼,我路过菜市场买了葱,鱼等会有人杀好送过来,老公,到时候去拿一下……”

秦思故摸了摸肚子,婉拒一家人让他留下来过夜的好意,被原彻护送出门。

“叔叔阿姨和姐姐都好热情啊,我吃了三碗饭。”秦思故快走不动道,黏黏糊糊地挨着原彻借力,“还有两只螃蟹,还有好多吃的,大鱼大肉,我会胖死的。”

原彻问:“你不生我气了?”

秦思故被他问得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尖,“我还怕你生我的气呢,本来就是我误会你了嘛。而且,看到你换道服以后,我就一点也不气了,欣赏美使人长命百岁。”

“那还不牵我。”原彻把手伸出来。

“牵牵牵。”秦思故赶紧牵住这个台阶,又有点想得寸进尺,“好累,走不动了。”

原彻带着这个拖油瓶向前走:“我说骑车送你,你又不要。”

“摩托车诶,开得太快了。”秦思故撅了下嘴,“想和你再说说话嘛。”

原彻捏了捏他鼓起来的脸,“就你聪明。”

秦思故停下来看天:“老天爷,您会不会派一个好心的帅哥来背我呢?”

原彻认命地弯腰:“上来吧。”

秦思故熟练地爬上去,再厉害的交通工具也没这舒服,他趴在原彻背上,小小声在他耳边说:“你有事瞒着我,但我自己猜到了。”

原彻放慢脚步:“说说看。”

“你受过颈伤,所以才退役的是不是?当初干嘛还纵容我骑你脖子。”

原彻脚步顿了一下:“想碰瓷赖上你,没想到脖子还挺结实。”

秦思故扒拉着原彻的头发,嘴里念念有词:“不对啊,这脑袋也没坑啊,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是不是傻啊。”

原彻被他弄得有点痒,偏头躲了躲,“是啊,所以才喜欢一个小骗子,眼泪把信纸都弄皱了,还遮遮掩掩,骗我说是写给失联好久的老朋友。”

“信收到了呀?”秦思故咬了下原彻的耳朵,“你连自己的醋也要吃。”

原彻嘶地一声,却没躲着他。

秦思故咬完耳朵,又亲了亲原彻的脖子,“扛着这颗骨骼清奇的脑袋,受累了。”他又想起一件事:“不对啊,我写给了你,你写给了谁?”

原彻笑了一下:“秘密。”

秦思故从原彻背上跳下来,凑到他面前:“啊!我想知道。”

路灯撒下来,更远的光是月亮,原彻顺势吻住秦思故,光将两道影子拉得很长,紧紧倚在一块。

“那得等到很久以后,我们一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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