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说起严竣轩被打这事儿, 就得说他平素结交的那些人了。多是些围在他身边奉承讨好的，这些人在他得势时自然说话好听，如今他虽不算彻底失了势，但到底没了以往一半的光环, 仅剩下家世还能看。
倒不会有人因此对他做些什么, 但背地里的讨论却是少不了的。
再加上他被捧惯了, 哪里听得了这些话。
本就心情不好, 这出来到书院二楼准备清静清静, 结果就又听到有个以前一直围在他身边讨好的人提起：“看他那一副一切父母做主, 其实还是嫌弃人家不是侯府真千金的模样。现在怎么样, 怀姑娘离了平远侯府，还有哥哥家人可以靠, 他抬回家的那位，现在则是真的身后无依啊！”
“真是世事难料，也不知道他现在后不后悔！”
“要是我就后悔死了，那么好的一门亲事放着不要，转头换了个什么玩意儿回来。”
“你们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严竣轩实在受不了了，当众道：“当初是我要退的婚, 就算是现在我要娶她, 难道她还能不答应, 一个已经被退过亲的女人……啊！”
然后他就被一拳揍飞了。
“老早就瞧你不爽了。”李鸭子，呃, 不, 是李姓书生走上前来，不愤道：“先前是我初进京年轻气盛, 后头突糟大变又逢得白公子不计前嫌, 等把觉醒的事情理顺了再回想你这无耻小人, 便看出你先前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却是在暗地里引导我们按着你的想法针对你不喜欢的人，呸，小人！”
如今还想在外胡说八道，坏怀姑娘的名声。
我打死你我！
他虽是文人，但成了觉醒者，到底跟着学了两手，但实力是真不咋地。毕竟他前期条件不好，后来觉醒的也不是啥厉害血脉。
哪怕是只大鹅呢，还能在路上叼得人直跑，鸭子明显就不够看了。
不过再怎么废，一个觉醒者，打一个普通人，还是严竣轩这样的书生，还是不成问题的。
严竣轩就这么被打了。
他愤怒之极，上次他被打，还是被白十三。
如今再一看，不过就是以前一个跟在他身后摇尾巴的狗，更加不愤，“你等着，我要让你好看。”
“别以为跟了淮王就能如何，淮王可从不包庇这种事……”
“是么？”
白十三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他一回京就听人说严竣轩在胡说八道，眨眼人就到了这里。他到的时候，李鸭子还在继续打人呢。
他看了一眼这位李姓书生，“你这性子也太暴了些，以后需得克制。”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说实话，遇上这姓严的，嗯，一般人应该也克制不住。”
他当时不也上手了么。
李姓书生：“是，下次遇到别人，我克制点儿。”
意思是如果是这姓严的，可能就克制不住了。
旁观的人本以为这是来人教育打人的来了，这一听怎么不对劲呢。就见白十三从窗户上跳了进来，饶着被打倒在地的严竣轩，冷冷道：“上次在平远侯府的事情，这么快就忘了？”
竟然还敢在外胡说八道。
周围被这闹剧惊到的书生们这才纷纷反应过来，主要李鸭子打人太快了，而且那速度跟鸭嘴啄食似的太快了，把他们给愣在那儿了。
反应过来刚要拉人，那边先是严竣轩放狠话，再就白十三也来了。
这会儿才纷纷看过来，先同白十三打了招呼，才抽着嘴角道：“要不，还是将严兄送去医馆吧，这不管的话会不会死啊！”
“他这样的人，死了也活该，活着就是浪费粮食。”李鸭子立马道。
白十三抽了抽嘴角，心说这位最近看来是变了不少。他敢保证，就以前这位李姓书生的模样，不说爱咬文嚼字，是绝对不会说这样的大白话。
怎么也该润色润色，听着更有‘文化人’些。
不过严竣轩肯定是死不了的，但他接下来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白十三冷笑一声，下一秒，人已经消失不见。
众人都是一愣，有个书生揉了揉眼睛，“我昨晚熬夜看书导致花眼了，怎么瞧着一错眼白公子就不见了？”
“的，的确是不见了。”
而，而且，
方才事情一幕接一幕的太多，他们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这白兄方才并不是从门口进来的，而是从窗户跳进来的。
他们这里，可是二楼啊！
有个书生已经跑到窗户边看下去，没梯子，也没别的什么东西，人是怎么跳进来的？哦，现在的关键好像是，人最后是怎么走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全都看向了李鸭子。
“李兄。”他们问道：“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么？”
李鸭子现在已经是混进觉醒者圈的人了，身为淮王手底下的一员，他当然是知道的。而且他看白十三这样，估摸着也是没必要瞒，瞒也瞒不住了，难道他要说你们全都眼光了，刚才其实没人来过么？
于是照实说了：“那可是大前辈，厉害着呢，我这样的，估计人家一个小指头就能按下去。”
正这时，门口冲进来一个人，“出，出大事儿了！”
来人说着：“听说方才淮王车驾进京，刚进城门，碰见了个卖风筝的，白兄停车下来买，结果就下个马车的功夫，一眨眼人就没了。”
“哦。”众人心说，肯定没了啊，来他们这里了呢。
而且你口中所谓的一眨眼人就没，我们刚刚才经历过一次，有几个还是没眨眼看着人没的呢。
那人看着他们一脸淡定，不由懵了一下，“你们就不好奇？”
“不好奇。”
其中一个说完，往地上趴着的严竣轩身上一指，“赵兄，难道你就不好奇，严兄为什么会趴在地上么？”
“好奇啊！”赵兄这才发现，地上还躺着着人，“话说回来，严兄这是怎么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一瞧，呦豁，还鼻青脸肿的。
这一看就是被人揍的。
“这是，谁打的？”
不知道是谁回过神来，言简意核的表示，“李兄打的，打完之后，白兄过来说了声好，然后就一眨眼消失了。”
那位赵兄：“……”
是我睡懵了么，怎么感觉听不懂你说的话了。
再瞧一眼现在的情况，哦，不光听不懂，他还看不懂现在这是个怎么回事儿！
……
这边白十三走了，萧起也没跟上，反而下马去看了风筝。等人回来，风筝都挑好了，是一只老鹰形状的。
白十三看了一眼就笑了。
“笑什么？”
白十三沉吟了一下，“就是能猜得到，燕子蝴蝶和老鹰你会选哪个。”
他也没回马车，萧起当然也没在上马，二人付了银子买下风筝，然后带着风筝再度消失，回了王府。
身后的马和马车，自然有魏玄凤等人帮忙带回王府。
他们这几次露面，白十三根本没有掩饰自己的能力。他算是发现了，从皇帝往下，可能是带的头不好，京城里这些人有时候看着挺聪明的，但有时候吧，这脑子他不过弯似的。
像是对他，一个乡下出身好像就定死了，总觉得他是个脑残。
他要是不自己自爆一把，打量着这些人发现他的能耐，估计再拖一年也不一定有用。
容貌动人卡，乃至于美白卡，增高卡等本宫在此里面的东西不同于仙妖奇缘里的装备，都是普通人也能用的。
他自给家里人用，就已经做好了被发现后的打算了。
实力！
只要实力够强，还怕个鸟。
谁敢说当今一些隐士高人手里就没啥好东西，一些延年易寿的药丸恐怕也是有的。长生不老没可能，多活个几年却是行的。
但有几个敢跑去舔着脸要的。
现在无非就是瞧着他们好欺负罢了，恐怕要是没有萧起，京城这翻动静会更快，也更乱。
但今天开始，就不一样了。
不光是京中其他的人，就连皇帝听到这翻动静，都吓了一跳，“你说什么？凭空消失，突然从城门口进了书院，然后又回了城门口，再一下回到王府？”
“这是真的？”
“真真儿的。”曹公公道：“外面的人亲眼所见，瞧见的人可多了，现在都传开了。”
皇帝立马又问起：“宫中不是有设预警玉碑，那白十三先前进宫时，怎么没人来报他竟不是普通人？”
曹公公立即道：“事情一出奴才就去问过了，那边儿的人说，预警玉碑当时的确只亮了一个，指向的是淮王殿下。”
“还有一事……”
这事儿闹大了，那边负责预警玉碑的人也怕担干细，详查了最近的事情，还去调了宫门口的进出记录。
发现，发现……
“淮王殿下上次进宫时，预警玉碑也没，没有亮。”
这指的是当时回宫去见淑妃那次，因为是匆匆来，匆匆走，也没多少人知道。预警玉碑又不是设在宫门口，没瞧见人，因此都不知道。还是今天一细查，才清楚那天原来萧起进过宫，而他们压根就不知道。
皇上一听，就想起了曾经有人提过，宫中的预警玉碑基本能应对所有局面，因为真正的高人不可能跑宫中来作乱。
也就是说，真碰到实力特别强的，宫中所有的布置，通通都是无用的。
萧起，萧起竟已经到这种地步了……
还有那白十三？
他不只是个乡下少年么，以前还当了十八年的傻子，怎么可能这么厉害。这到底又是个什么血脉，怎么瞧着比饕餮还要霸道。
平远侯府当年到底害了个什么玩意儿，你说你怎么害都害了，不直接掐死了呢。
皇上想着，又怨上了闹出这些事的平远侯府，要不是他们家乱七八糟一堆事，白十三能进京么。
……想着，他的眼前一黑，竟是晕了过去。
“皇上，皇……陛下？”曹公公赶忙上前，紧跟着急道：“来人，快来人，传太医！”
而此时此刻的白十三，则压根不知道景正帝自己已经把自己折腾的晕了过去。
他回了王府没呆多久，又跟着萧起一起回了白家。
白家里，白父白母正乐呵呵的看着几个孙子在院子里面玩儿。三位哥哥则在陪着三位嫂子，怀稚雅在看着府上近来的开支。
白十三一眼扫过，就知道，这一大家子，恐怕除了怀稚雅，其他人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他们本来就是刚进京没多久，白父白母也不是什么爱出门的性子，如今怀稚雅管家，她发觉不对劲，随便找个什么理由，都能把人给安抚住，不把最近不出门逛了这件事情当事儿。
后者也确实是这么干的，不过听说白十三来了，便赶紧放下手中的帐本，赶了过来。
她得问问，这事儿后续要怎么办。
白十三却先跟他讲了严竣轩干的倒霉事儿，这话一出，怀稚雅还没如何，身后的香岚先炸了。
“他这是故意的吧，这话一出，别管真的假的，小姐名声都得被影响。”
“还好被打断了。”
“回头可得好好感谢一下那位李公子。”
怀稚雅叹了口气，“这世道就是如此，姑娘家是一点儿差错不能出。”
“关键还是只能揍他一顿，别的都做不了。”香岚气得不轻，“要是能有个诋毁姑娘家名誉要坐牢什么的罪就好了。”
“不会有的。”
听了白十三的话，怀稚雅目光一暗，香岚道：“奴婢也知道，只是想想……”
“本朝有诽谤罪，为何要单独再设一条诋毁女子的罪名，难道二者就不能相同？”白十三打断她的话：“归根到底，还是世道对女子太过苛责，同样的一件事情，放男人身上没多大点儿事情，落在一个姑娘身上可能一生就毁了。”
他见识过仙妖奇缘玩家那个时代的人。
也见过不少续命游戏中的玩家。
像【你是我的宝】的女朋友，就能光明正大的跟他分手，甚至还闹上论坛，也没人说她什么，反倒同情怜爱她遇到这种品种的垃圾。
天然呆更是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外观，其中不泛一些在这个时代看来女子穿了就该去死的服装……她更是还找了一个工具男，试穿她喜欢的男性外观，有几身特别性感，照天然呆的话来说，这就是看着让人流口水的。
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还有不少人加入进去一起嗨。
欣赏男色。
成了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不像这个时代，女子多看哪个男子一眼，都有可能会被旁人说三道四，和离仿佛是件天大的事情，是宁死也不能被休弃的。
白十三看着哪哪都好的妹妹，想到这些不由有些心塞。分明能活得更自由，现在却像是要在罩子里面，随时随地受着保护。
一直以来的一些观念，难道就不能改变么。
他觉得仙妖奇缘里面就挺好的，大家相处自在。不会像这里一样，哪怕是跟怀稚雅这样有兄妹名份的人，他也得注意着点儿分寸。首先不能是单独二人，怎么也要留个丫鬟，或者不要在屋子里面，而是在通风或者旁人能看到的地方，距离也不便过近……
总之不能像跟柠木和天然呆他们一样自在，只要不油腻心怀不轨的调戏人家，想说什么都没问题。
终有一日，他要让这边也变得跟那里一样，不需要再有人想着要什么专门保护姑娘闺誉的律条。
他要让这件事，变得没有什么，要么就是诽谤，要么就只能算作闲话。
“兄长？”怀稚雅似乎发现他在发呆，又喊了他一声，压下了先前跟自己有关的话题，提起了最近的事情。
“言公子送来口信说的事情，我先前也曾担忧过，但兄长说不必在意，现在可有什么解决的法子。”
白十三：“不用担心，已经解决了。”
“你明天可以照常出门，不过可能会有不少人想同你交好，可能……搞不好还会有人想来提亲。”
总之，妹妹，你保重。
强势的催婚期就要来临了。
怀稚雅：“？？？”
白十三没有解释这个话题，只想起了，“言润泽也给你送消息了？直接给你的？”
“家中是我打理，绿竹那边有事一向也是先报我的，我便压下来了。”怀稚雅说着一顿，“怎么了么？”
哦，没事。
白十三心想，只以为你们俩在我不注意的时候有了点儿什么关系呢，都怪潘可淑，她那翻‘预言’太害人。
不过可能是心里面起了想法，白十三顺口问了一句：“你们先前见过么？”
怀稚雅一愣。
她似乎是没想到白十三会问这个问题，但想了想，还是据实答，“见过一面。”这个一面，指的肯定不是众所周知的那次马车坏了事件。
“这些年我在京中几乎不走动，但也不是一次没出去过，总有些场合是必须出场的。有一次我被一个向来瞧我不顺的表妹……不对，是平远侯先夫人家那边的亲戚算计，忍无可忍之下回击，正巧被言公子给撞上了。”
不过那次，她自己的衣服也弄脏了，还是言公子的姐姐过来送的她自己的衣服，帮她解的围。
这情况太巧，想也知道肯定是言润泽回去找的人。
白十三则是想起，这家伙，上次他问起是不是见过他妹妹，言润泽是怎么说的，他那模样分明就是一脸没见过的模样。
装得还挺像，连他都瞒过去了。
不过细一想，这件事情的确不是能拿来说的……
这要换成个弟弟，还能说你弟上次差点儿丢人，还是我帮的忙。换成妹妹，这就只能是没见过，不认识。
而毕竟白十三当时也是想起来了随口一问，又不是在审犯人，自然不会用声声迷心，言影帝倾情演绎，那一副有些疑惑想问又顾忌着涉及女眷不方便的样子演得太像，他没察觉到不对也是正常。
说起来，还有在影院里那次呢，这两人一个‘并不相识’，另一个紧跟着就是‘从未见过’，配合得可真默契呢。
怪不得他当时就觉得那姓言的往妹妹身上多看了好几眼。
还一副很欣赏的模样。
但也没有一点儿先前见过的模样……这人是真忘了还是要骗过别人，先骗过自己？
这真的是影帝都没他能装。
不过想一想，这样装相是为了保护另一个姑娘家的名节，似乎也就只能说这位言公子真乃真君子。
不该说的是一句不说，从言语到表情无懈可击。
哪像那个姓严的，一张嘴就知道不说人话。
【你说都姓言（严），这两人啥差这么多呢？】这话不好问怀稚雅，他便去骚扰小小了。
小小那边没有前情提要，一脸的懵：【咋的，你发现那姓言的对妹妹心怀不轨，想去提亲了？】
白十三：【？？？啥？？？】
你再说一遍，姓言的想干嘛！
赶情着他这催着我回来，不光是因为京城这么多破事儿，还是因为想当我妹夫？
好家伙，
白十三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得到了小小的肯定。
做为一只鸟，小小在言家的日子过得很是潇洒。虽然知道他很聪明，会说话，但因为他的外形，纵然不能把他当成一只普通的鸟，但也只会当成是小孩子。
因此只要他不进什么泡澡的地方，或者人家的卧室之类的，其他地方那是畅通无阻。
因着言家没什么阴私之事，自然也没人避着它。
包括今天的提亲事件。
小小甚至就在窗外围观，他疏理了一下自己漂亮的羽毛，然后给白十三实况转播：【言老先生似乎有些惊讶，问他是不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
【言润泽承认了，他说今天之后，拥有那么一个强大的哥哥，不管以前如何，哪怕已经十八了，去白家提前的人只会多不会少。】小小兴奋的挥舞着翅膀，【哦，他还说他怕不行动，再定给别人了怎么办。】
白十三：【……】
白十三忍不住看向怀稚雅，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妹妹说的第一面时，她曾经反算计过人。那么不管当时场面是个什么样的，都绝对称不上是善良美好形象的第一面吧！
而且衣服还脏了，就更称不上衣美人更美。
但听这家伙这意思，怎么好像当时就挺有好感，只是没来得及说，转头人家就订亲了。
虽然他也觉得怀稚雅挺好的，值得任何一个好男人喜欢，但就这种第一面一见钟情，这……
这什么喜好？
白十三神色复杂的看着怀稚雅，“有个事，我觉得提前通知你，给你个心理准备会比较好。”
怀稚雅：“？”
白十三一本正经的说：“已知，言润泽要来家里提亲。再已知，应该还会有不少京中别的名门公子来，你自己想一想，到时候挑谁。”
怀稚雅：“？？？”
身后香岚抬头看了看天，“这天上也没下红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