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进了最里侧的隔音问话室，乔缓和乔棠这才放松下来。
乔棠吹了声口哨：“阿崽，这次干得不错！”
“马马虎虎吧，”乔缓当即躺平，“两天没睡而已。”
“辛苦辛苦，咱们好好放松一下！”
接下来就是父子俩最快乐、温馨的……
复盘时间。
两个任务机器从来不给自己一秒钟的休息。
自从乔缓在《荒岛》录制时发现了施星舟用视频威胁岳霖开始，这场局就慢慢布置开了。
乔缓当时就转换频段，给乔棠发去情报。
后者以最快速度接触了岳霖，可岳霖并不敢承认施星舟的作用。
当然，没有确凿口供的情况下，物证是最稳妥的选择。
所以父子俩根本不需要沟通，便达成了统一的目标：找到施星舟存放视频的地方。
这里面毕竟是小半个娱乐圈的秘密，一定是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
在《荒岛》录制期间，乔棠就装扮成了清洁工去查了施星舟的房间，但一无所获。
那么目标就很清晰了。
只能是在他录制《荒岛》时寄存在节目组的行李里。
可要怎么接触节目组呢？
转机出现在录制结束的最后一天——施星舟爆出粗口，人设崩塌之后。
岳霖忽然收到了施星舟的消息，竟然让他做局除掉施莲熠，拿到整个节目的制作管理权！
安排选手出生点之类的也就罢了，现在要他去撞人……
岳霖吓得夜不能寐，也顾不得脸面，连夜找到了乔棠，将一切和盘托出。
乔棠听后也是一惊。
从一开始买黑料，到后来让金小鹏下药想要直接迫害，再到现在不惜对自己的亲人动手……施星舟想要让乔缓身败名裂的手段真是愈发猖狂！
没想到这个年仅21岁的青年会扭曲到这个程度！
乔棠正想着怎么对施莲熠进行预警，谁知这位叱咤风云的女制作人竟然直接报了警。
原来，岳霖安排星熠几个选手的出生点位，包括施星舟在节目里的一切优待与指示，根本没能逃脱施莲熠的法眼。
施莲熠也不顾同事面子，直接把岳霖举报到了警局。
这下，乔棠和施莲熠才算接上了头，二人一对，便明白了施星舟的一切布局。
于是，两位老狐狸再加上被吓坏的岳霖，三个人这才弄出了后面直播的那一场局中局。
乔棠本来觉得这样搞人家的节目总不太合适，施莲熠却十分爽快，称能为净化娱乐圈出一份力，就算她把棺材本赔进去都乐意。
施莲熠也将施星舟寄存在节目组的行李交给了乔棠，几百个视频果然在施星舟的备用手机里，只是破解还需要时间，所以乔棠只能委托技术部门做了个一模一样的高仿版，放回了施星舟的行李中，以防打草惊蛇。
整个计划本来顺风顺水的进行着，唯一的变数却出现在金小鹏身上。
金小鹏的视频破解的最早，乔棠也是据此对他进行的心理疏导，可金小鹏本身的性格有点自卑，心态转圜的很慢。
所以，直播前一天金小鹏爽约，乔棠期初并不以为有多严重，但乔缓却执意让他成立单独的小队找他。
同一时间，奋斗在“乔缓反黑站”的值班警员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炼”也变得愈发敏感，成功截获了施星舟所顾水军散布的关于初中的黑料，这让乔缓回想起了“泊”这个姓氏为何耳熟，正是他的初中同学。（泊寓的样貌和身份信息自然经过了一些粉饰）
乔氏父子二人突然明白了施星舟的另一层布局，原来还有反咬一口霸凌事件的设定！
随着施星舟手机的内容渐渐破解，这才有了之后一边解救金小鹏、一边查生死之间的行动部署。
乔缓直播时之所以迟到，也是为了最终确认金小鹏的安危，否则他不会去刺激施星舟自爆。
本来计划是只到施星舟被粉丝淘汰，被全网嘲讽就结束的，这样生死之间那帮人就足够敢开始爆料了。
而金小鹏竟然在施星舟的步步紧逼之下，终于站了出来，勇敢爆出了自己和岳霖的事，让整个计划多了几分戏剧性，也加快了进展。
整个计划里唯一无辜的受害者就是《荒岛》的剪辑师，被迫加班剪了整整两个版本。
但他为此获得了一张“良好市民”的奖状和加班费之外的奖金，也算是……聊以慰藉。
二人复盘完，觉得整个情况大体都在掌握之中。
——看起来如此轻松的破案，其实凝结了父子二人和专案组警员们的无数心血。
闲着无聊，父子俩开始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聊起做练习生的事来。
乔棠故作轻松问道：“和三个同期相处了这么久，感觉怎么样？”
乔缓收敛笑意，想了片刻，并没有正面回答：
“网上传闻那么多，他们也不是傻的，应该会觉得我家里复杂，想要疏远我吧。”
乔棠看着乔缓的神色，愣了半晌。
他觉得自己养的不是儿子，而是只贝壳。
外表异常坚硬，似乎是在保护着里面的什么。
“其实我觉得他们不是那样的人，”乔棠说着，暗暗手底加劲，“你可以试着和他们做朋友的，人嘛，都需要朋友……”
可还不等乔缓回答，突然传来敲门声。
“报告队长，两件事！”
乔棠瞬间收回了马杀鸡的手：“请进！”
警员步入，敬了个礼：“第一，刚刚接到电话，洛米，就是那位自缢的女偶像已经醒了，没什么大碍，明天就能接受问话了！“
乔缓眼睛一亮：！
什么朋友不朋友的！
如果洛米是被施星舟害的，那他明天就能结束卧底，告别星熠，迎接毕业了！
然后，警员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条。
“还有就是这件事……”
乔棠和乔缓接过纸条，只见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显然是某种密码。
“上面写的内容我也看不明白，”警员解释道：“这是一种很古早的内部加密通讯方式，要不是我年轻的时候见有些部队老人用过，还以为是张废纸呢……”
“内部的？”乔棠立即警觉：“那这是哪发现的？”
“额……是在接待处发现的，在存物格的地面上，也就是说，如果不是buffing的，那就——”
二人的视线随着警员，一起向外看去。
只见卓扬、叶一未、白吉克三人都已经做好了笔录，站在他们房间的门口，焦急地往里看着。
“——只能是他们中的谁落下的了。”
*
#施星舟内鱼top毒瘤#
#施星舟被捕生图直出#
#施星舟和他粉丝的橘色操作#
……
关于施星舟的热搜经过一晚的发酵，越来越多，哪怕还有很多牵扯别的艺人的爆料，施星舟依旧稳稳霸榜热搜前十。
能斩获这样的好成绩，与他多年来的努力密不可分，饮冰十年，终成顶流。
互联网会永远记得你，阿舟。
乔缓在网约车上刷着手机，看着各路网友真真假假的爆料，只觉得他们比他这个专案组成员知道的还多了不少。
但他并不是特别在意。
因为，他马上，就能，毕业了！
他特意向裴大海请了假，称病需要去医院。
裴大海今天竟然格外的好说话，立马把手机还给他了，还嘱咐他路上小心。
来到了医院门口，乔缓深吸一口气。
空气里弥漫的都不是消毒水的味道，而是毕业证的香气！
然而，在接头的储藏间里，迎接他的乔队长却是满脸笑容。
乔缓的心当即咯噔一下。
完了。
乔棠上前给了乔缓一个热烈的拥抱：“buffing，先告诉你好消息，洛米的身体真的没有太大问题，马上就可以出院了！”
乔缓已经预料到了后面的内容，平静道：“还有呢？”
“哎呀，也不知道是谁家孩子，这么聪明！”乔棠揉搓了一下自己儿子的脸，“你来之前，我们已经向洛米问过话了，你猜怎么着？水比我们想的还要深诶！”
然后，乔棠就切换回了严肃的神色，将整件事讲了一遍。
最开始，他们作为市刑侦支队，接到洛米所在街道的派出所的警讯的时候，已经第一时间把整个案件都看了一遍。
洛米是签约在星熠旗下的练习生，可在半个月前被邀请参加了一场酒局，酒局在A市郊区的一家酒楼举行。
根据该酒楼的监控录像，乔棠他们发现除了洛米外，所参与的成员分别是星熠业务部的总监、财务部总监以及千城资本产业部的经理，这些人在参与过这场酒局后都出国了，不知所踪。
半个月后，洛米被发现与家中自缢，幸亏被邻居发现不对才获救。
根据种种线索，乔棠才初步判断，这是一场在星熠与千城资本直接的钱色交易，根据洛米刚刚的口供也证实了这次酒局的参与者就是上述的那些人。
但事情却没有那么简单。
洛米说，酒局中还有两个人，全程都没上桌，而是坐在包厢的沙发上，她甚至都没看清长相。
而他们的地位，从在场两间公司总监的言谈之中便能看出，显然不凡。
之后，洛米直到喝多昏迷都没看到那两人的脸，甚至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只知道在第二天她就发现自己受到了侵犯，备受心理折磨，才在半月之后走上极端。
简而言之，这的确是一场钱色交易，可交易的双方并非星熠和千城。
千城和星熠其实是作为一方，向那两个人进行交易。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参与酒局的人，包括江人宝的父亲，在之后都出国了，”乔棠鲜有的露出了懊恼的神色，“其实我们应该注意到这个疑点的，如果是司空见惯的交易，为什么他们需要跑路？”
乔缓点头，想了半晌问道：“洛米状态还好吗？”
乔棠明白乔缓问题的弦外之音，直接答道：“我觉得她并不能回答‘为什么选择你加入这场交易’这种问题，所以根本没问。”
“那就好，”乔缓皱眉，“这问题不该由她回答，应该由我们来回答。”
父子二人同时想到了这场交易最大的疑点。
如果兹事体大，为什么偏偏选中了人微言轻的洛米？
只有从这个角度入手，才有机会查到那两个神秘人的身份。
但这样的问题，洛米如果没有主动提出，就证明她本身也并不知道。
而如果警方追问，一定会让洛米这位受害者去反复思考创伤经过，甚至想‘会不会是因为我的问题，所以我被选中了’这样的问题。
受害人受过一次伤害已经够了，乔棠宁可自己再辛苦些，也不愿让受害人活在这样的阴影中。
“所以？”乔棠试探道。
“没什么所以，继续工作呗，”乔缓靠在墙上，懒懒说道，“星熠和千城从这次施星舟的事中创伤不小，相信无论他们之前做了什么交易，都快开始运作了。”
“我觉得施星舟自己弄得生死之间这通事，也许星熠的高层和千城的高层并不知道，”乔棠分析道，“或许是他看到了有人这样操作，便想自己也能复制，又或者，是有人故意让他这样操作，以转移视线，但施星舟已经宁愿加刑都不愿再提供口供了，这个答案也只能靠你了。”
“好。”乔缓道。
“幸好，池子里的小鱼被打捞干净了，大鱼就该要上钩了。”
*
星熠娱乐大厦顶层，总裁办公室。
屋子里的冷气似乎开得太足，裴大海竟然失态地打起了哆嗦。
“所以，施星舟的事，你也是昨天才知道？”
办公桌后的人根本没看向裴大海，只是静静望着窗外的风景，声音却带着极强的压力，让裴大海这个金牌经纪人一时间不敢开口。
“嗯？”施兵转过头，竟带着三分笑意。
“对不起施总！是我没注意到，都是我的疏忽！”裴大海的声音都在颤抖，“我我我我一定想尽办法给公子找最好的律师团队，让他减刑！”
“不必，”施兵呷了一口茶，冷香四溢，“让他在里面好好待着吧，我也没有这么废物的儿子。”
“……是。”
“裴大海，你要知道，你可是我手底下最能干的经纪人了，”施兵抬眸，“所以，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我已经去压热搜了！”裴大海从怀中掏出一沓文件，“还有下一步的企划，我们的内部选秀还没做完，我知道公司全看OSOK的了，所以我做好了准备！”
施兵也不急着接过企划案，只是点了点头，“别让我质疑你的能力。”
裴大海冷汗直冒：“这个企划，我动用了我的老关系，不仅能直接蹭到《荒岛》的热度，而且还特别正面，一定能把我们因为公…因为施星舟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哦？能不能给我看看？”
一道清冷男声从角落的阴影中悠悠传出。
裴大海一惊。
他都不知道那里还站着个人！
那人已经朝他走了过来，瞬间一股颓废而又冷鸷的木调香水味刺进了裴大海的鼻腔。
男人的皮肤白的病态，接过企划案的手指节分明，青色的血管异常明显。
裴大海犹豫看向施兵，施兵却笑着看向那男人。
神情里全是从未对任何人显露过得赞许。
“不错。”男人的视线匆匆扫过企划案，“立马去推进吧，最好今天就开始。我也去帮你联系一些人吧，反正不是什么大事。”
然后，他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说来也好笑，我那一心想进娱乐圈证明自己的弟弟，竟然比我们这种万恶的资本家还先进橘子。”
*
乔缓和乔棠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看星熠的下一步行动为何，再做出具体计划。
也就是说，乔缓的练习生身份还要继续保持。
乔缓对此倒没有表现出太过分的不满，随机应变本也是卧底的常态。
——也不过是逼着乔棠又给自己做了半个小时的肩颈按摩，仅此而已。
说完了这摊事，乔棠终于找到机会，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张纸条。
“可恨！”乔棠挥拳，“实在是太可恨了！”
乔缓见那纸条只是经过了一晚就被父亲揉搓成了堪比明代初期的做旧效果，问道，“真有这么恨吗……”
“当然！这明明是以前他们内部用的密码，但我给我认识的相关部门都问了，他们竟然都说没派卧底！”乔棠后糟牙直痒，“但卓扬、叶一未和白吉克，肯定有一个人有问题！我看那几个老家伙就是怕折了面子，这才不敢承认！”
“所以？”
“所以，buffing，你一定要查到那个人是谁！范围已经很小了！”乔棠把纸条塞进了乔缓手里，“等你把这人身份爆出来，我一定要当面去嘲笑那两个负责的小老头！”
乔缓：“……”
乔缓：“说吧，你和他们赌了多少。”
“额……”乔棠见自己的表演被无情拆穿，立马换上谄媚的笑容，“也不多……就是一个月内如果我没揪出他们的卧底，把我的退休金都赔给那两个老家伙，仅此而已。”
乔缓：“？？？”
乔棠见势不对，立马跑出了储藏间，边跑边说：“对了，可能赌的时候可能我有点上头，你的退休金也算成了彩头，你说那两个老头，和我真的是‘不是冤家不碰头’……”
因为跑的太快，最后的“头”字甚至出现了回音，在狭窄的储藏间无情回响。
等乔缓反应过来，老当益壮的乔队长已经跑出了好几百米。
直到乔缓回到星熠，“头”这个字的回音才渐渐消失。
理性和感性在他脑海中交替占据主导地位。
理性：仅凭一张纸条，他怎么才能揪出另一个卧底呢？
感性：等他找到这个卧底的家伙，他一定要、他一定要……
握草？
见到眼前的场景，乔缓怀疑了一秒钟自己是不是已经疯了。
难道是对找出这个卧底的执念太深，化形了？
404寝室所在的走廊两侧。
全是穿着训练服服的男人，瞬间齐刷刷看向乔缓。
“你可算回来了！身体没事吧？”
卓扬热切中夹杂着担忧，疲惫中又夹杂着兴奋的声音将乔缓拉回了现实。
乔缓指着练习生们的装扮，“这是……？”
“OSOK内部选秀的二期企划！”卓扬将行军包塞进了乔缓手里，“现在我们要出发去青龙基地！剩下的内部选秀将在那里以半军训的形式举行！”
“不得不说，我觉得这种企划非常有教育意义！不仅能证明我们绝对不与施星舟那种货色同流合污的决心，还能对艺人的意志品质和家国情怀进行深刻的磨炼！”
“怎么样！阿缓！感受到戎装生活的号召了吗？是不是很期待！很热血！很兴奋！”
乔缓很快回过神。
是啊，很热血，很兴奋。
没有什么比在封闭的基地找另一位卧底更方便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