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隋遇看向隋瑾瑜和九凤等人,唇色因为那场大战透支了太多灵力而泛出一种死气沉沉的寡白,他挥挥衣袖,道:“别站着了,都疗伤去。”

他看向隋瑾瑜被魅扯下来的半条胳膊,眼皮跳了跳:“你这伤好好处理一下,听到没。”

“行了,知道。”隋瑾瑜低头怏怏应了声。

善殊顿了顿,看着薛妤,又皱着眉折返回来,她拉着薛妤受伤最严重的两条胳膊,在上面施了一层佛光,温声道:“不要难过,不好的事都过去了,要先照顾好自己,才能将想找的人找回来。”

九凤狐疑地也折回来,看着隋遇又看看薛妤,对前者道:“我说,你别不是要在这个时候,说些不讨人喜欢的长篇大论吧。别端着长辈的架子欺负人啊。”

隋遇直接扫了个眼风过去。

薛妤朝善殊颔首,再看向九凤:“没事,去吧。”

薛妤站起来,袖子往下一滑,遮住了手腕内侧朝上血迹斑斑的伤口,因为力竭,声音不复往日清脆:“按照你的话来说,事情还有转机。”

隋遇嗯了一声,他看向不远处排队排横七竖八脱力似躺倒的众人,凛声道:“现在十九处境危险,我长话短说。”

“天攰族祖地对我们这些尚存于世,但只有一半血脉的天攰旁支来说,分为两个。一个里面住着远古牺牲的那些先祖残识,一个则是我们这脉的祖先,我,十九的祖父,父亲,以及隋瑾瑜,都只能去后面那个。”

“我们血脉不纯,得不到远古天攰的认可。”

“十九回隋家后,进了祖地,那些残魂等待至今,上万年的时光,终于等来了真正的纯血后裔,纷纷解脱,化为纯粹的天攰之力涌入体内,所以他的眼睛和脸才会变成那样。

“那是一股相当庞大的力量,十九心性坚韧,不想揠苗助长自毁前程,所以一直都是慢慢蚕食,没有贸然纳为己有。”

“数万年无人汲取的力量被他一人吸收,这些力量足以在关键时候做成许多事,比如,再凝成一座囚天之笼。”

说到这里,薛妤已经完全懂了。

溯侑进祖地吸收的力量来自远古时成千上百的天攰,经过万年的侵蚀,能留下来的都是属于天攰的本源之力,囚天之笼是独属于天攰的绝技,机缘巧合下,它们会取代溯侑,自行另结出一个囚天之笼。

“我也是之前问过十九才知道,囚天之笼既是天攰的绝密之技,也是拼死之技,笼可关万物,同时也关自己。”

“我以为这是上天给出的一线生机,但并不是,先祖们凝成的囚天之笼必须由十九的囚天之笼触发。说来说去,他就是要迈出自囚的那一步。”

隋遇满嘴苦涩:“我刚才一直在想,是不是命中注定,注定他生来不幸,却不死,被我们找到,再顺理成章激活自己的血脉。就是因为他有个囚天之笼,扶桑树就是打算要用他去替代已经破裂的龙息。”

“所以现在,并不用再布一个和囚天之笼同样牢固的阵法。”薛妤从这么一大长串话中抓住了重点:“我们只需要从外面强攻,打开溯侑自己的囚天之笼,就能将他带出来。”

“我认真捋过数十遍,理论上来说是这样。”隋遇从胸膛中吸进一口气,道:“我并非怀疑你的能力,但实事求是说,远古时能人绝对不少,各族各地百花齐放,但真正奠定胜负的,还是苍龙与天攰举族牺牲那一场战役。”

能困住那种东西上万年,可想而知天攰的笼有多坚固。

“我知道。”薛妤看向那根被强行留在小阵法中的翎羽,雨后天晴,暖融融的碎金泼下,衬得它美轮美奂,点缀着成千上万颗晶钻宝石一样耀眼夺目,“龙息的事,我大概有点眉目,路不是死路,先试过再说。”

隋遇看着薛妤染着鲜血的侧脸,唇线绷得紧而直,他心里想说的话其实有很多。

十九是全家都觉得歉疚的孩子。

隋家得了他的气运,他们得以出世,个个出人头地,有所作为,可身为瑞兽的十九,从小到大,一直咬牙艰难求生,没感受过任何关心,温暖,期待。

他不明白被爱是怎样的滋味。

在他最艰难,为人鱼肉,任人宰割的时候,隋家的孩子呼风唤雨,什么都不缺。

每每想起这个,就连隋遇这种自认铁石心肠,对晚辈们没什么耐心的人都觉得揪心。

隋家珍惜十九,像捧着失而复得的珍宝,特别是有个“瑞兽”和“囚天之笼”的名号,时时都担心他会受伤,会再经历不好的事。

要和薛妤在一起,行,隋家二话不说,下聘的礼都清点了再清点,只要他乐意。

只要他觉得开心。

可自从认回他,回妖都,进祖地,经历三地盛会,再到现在这样的局面,但凡跟薛妤沾边的事,他总是将自己弄得一团糟,受伤,重伤,甚至自愿成笼等死。

他太爱薛妤了,爱得小心翼翼,患得患失,但薛妤呢,她是个十分完美的圣地继承者,睿智,冷静,理智,“非谁不可”这个词就根本不该放在她身上。

你说她深情,对十九是真心诚意,但这么久了,邺都连一个态度都没给出来。说她无意,大战才结束,她精疲力竭,浑身是伤,平时那么爱干净的人,连手都来不及擦一下,就守在翎羽前准备布阵。

说实话,隋遇看不懂,也理解不了。

他想,要不算了吧,这次浩劫之后,隋家将十九带回去,慢慢养伤,薛妤在这次除魅中出了大力,邺都女皇之位很快便会传到她手上。

她有权利享受少年们的真心与喜欢,可以左拥右抱,将他们纳入后宫。

薛妤确实救了十九,但十九做的那些,再加上这一次,一命换一命,即便是如山的恩情,也都还完了。

就这样吧,对谁都好。

但现在也显然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

薛妤不是没察觉到隋遇和隋瑾瑜目光的变化,但她顾不上想这些,也没必要去想。

朝华拽着泄了气的松珩过来,将他手中的灵戒蛮横地扯下,配合轻罗和梁燕等殿前司的人在里面搜了又搜,最后抓着三颗圆溜溜的龙息起身,将松珩往地面上一推,冷然道:“败类。”

松珩犯了重罪,人族劫后余生之余,也极为后怕,怕扶桑树出世,将这次的事归咎在全体人族身上,到时候三地平等变成两地独大,人族垫后,那就真是长十张嘴也没法说冤。

于是在天机书话音落下后,数十位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族大能急匆匆回过味来,一起出手将始作俑者松珩封印,同时立刻去清点参与了此次事件的其他人。

谁都知道,大战结束了,但整件事并没有结束。

也因为这个,人族在接下来的清扫战场中表现得前所未有的积极。

陆尘的脑袋被一只王族魅挠了一爪子,挠出五个血窟窿,半边头发都被火爎完了,正坐在九凤等人边上长吁短叹地摸着头顶平复呼吸,还没休息多久,就被他师长生拉硬拽着扯起来“积极表现”去了。

“女郎,找到了。”朝华捏着手里的三颗龙息走到薛妤身边,龙息和水一样,聚在一起就融成了一颗。

薛妤接过来,再垂着眼将由另外五份融成的龙息拿出来,两者咔哒一声,像触发了某种开关,在眨眼间团成了颗掌心大小的圆珠。

珠子黯淡,里面纠缠的黑色丝线已经消失不见,表面蜘蛛网似的裂缝却还在,像一颗被摔碎了又强行粘黏起来的月明珠。

它静静躺着,没什么动静。

薛妤看向朝年。

朝华一愣,也跟着看过去,顿时愣住了。

原本包着眼泪心疼薛妤心疼得绕来绕去的朝年呆呆站在原地,盯着薛妤掌心里的那颗完整龙息,良久,吸了吸鼻子,眨着眼拉出两行眼泪,他一边抬手去擦一边为自己挽尊:“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看到这个就很难过,憋不过气。”

“这是你第二次和我说难过。”薛妤看向他,一字一顿道:“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就是龙息中缺少的那一点灵性。”

朝华蓦的睁大了眼。

不是她看不起自己的亲弟弟,但就是再长十只眼睛同时去看朝年,她也得说,这个天天哼哼唧唧,大事不行,就天天跟她抢殿下注意最拿手的小少年,跟扶桑树给出的影像里,一口吞山河,一拳碎苍穹的苍龙,那真是除了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其他再没有半点像的地方了。

不止朝华,就连正在擦眼泪的朝年自己都愣住了,他拿手指头指了指自己,想说话,又因为太震惊而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才颇为惊慌地挤出几句话:“不、不是吧,殿下你是不是弄错了。”

觉得不好意思一样,他声音慢慢小下去:“虽然我没见过苍龙,但根据远古排名来看,怎么也得是溯侑公子那样的,这我的修为……”

差着十万八千里啊。

在这一点上,朝年格外有自知之明,论实力,溯侑一根手指头就能将他压得动不了。

这怎么能是苍龙呢。

水里的蛟都比他厉害。

朝华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皱眉低喃:“是当年我父亲从飞云端里带回来的那抹金光。”

“是。”薛妤捏着那颗龙息仔细观察:“当年,初入飞云端,在我们还不知道魅是什么的时候,那座古寺中,它们唯独追着朝年追。”

飞云端是秘境,是由扶桑树亲自掌控的秘境,别的地方都没有魅,唯独带着朝年去古寺时,他们遭遇了魅的围攻。之前不明所以,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认为秘境中处处有危险,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后来经历了秘境之渊的十年,他们对魅有所了解,但时间紧迫,一出来就要面临各种各样的事,谁也没有往这方面想。

薛妤最开始有所察觉,是在收了第四颗龙息之后,朝年盯着龙息发呆,但那个时候他反应没这么大,只是觉得热,难受,看着龙息就走不动路。

一点小细节,却令她想起了古寺的事。

魅为什么追着朝年跑,它们很恨他,那总得有个理由。

再推推朝年的身世,回望远古那场颇为惨烈的战役,不难得出结论,魅这种东西,平生最讨厌的,除了苍龙,就是天攰。

九凤等人也围过来,将朝年看了又看,看得后者下意识捏了捏拳头,板着脸不苟言笑,但没一会,就垮了下来,低声对九凤控诉道:“你又戳我的脸,我转头告诉风商羽去。”

说完,他到处找人。

“你告,看他管不管我。”九凤笑嘻嘻地没当回事,道:“没看出来啊小朝年,你还有这种身份呢。”

“那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怎么回事,是血脉没激发出来吗?”

“不,他本身是圣地古仙血脉,只是龙息中的精髓从他父亲身上,依附到了他身上。”薛妤看向朝年,眼睫微动,道:“需要一点你的血。”

话音落下,朝年立刻挽起袖子,二话不说地露出九凤口中的“细胳膊细腿”,高声道:“殿下尽管取。”

薛妤将龙息放到他手中,也没再去割他的手腕,而是就着之前打斗中尚未愈合的伤口处蘸了蘸,殷红的血色将整颗龙息涂满,一点温热的光盈盈亮起来,它发出如月明珠一般皎洁温柔的光。

“居然还真是。”见到这一幕,九凤挑了挑眉。

朝年感觉身体里一股热流被抽了出去,没什么影响,只是有点头晕,他憋红了脸,半晌,不大确定地对薛妤道:“殿下,它好像,还缺了点什么。”

“我知道。”薛妤伸手,将一直安安静静挂在发丝间的蓝蝶取下来,感受到有手指滑过身体,它徐徐振着翅,也没去管外面是什么天翻地覆的情况,就盯着薛妤的脸看,看着看着觉得不够,飞上了薛妤的鼻尖,懒洋洋地趴着。

整只蝶身上都写着“如痴如醉”四个字。

“璇玑。”薛妤低声道:“那年在螺州,你从龙息中抽出来的东西呢。”

她会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对之前几位城主施展了搜魂术。

其中一位的记忆详细些,他是裘桐的心腹,里面有一段就是当年在螺洲,龙息被璇玑突然出手抽去一点灵髓,直接引发了后面裘桐一系列伤天害理,病急乱投医的行为。

璇玑有一段时间没睁开眼睛了,没了本体,它虚弱得很,这也代表着,它很久没见到薛妤了。

它从薛妤的鼻梁上飞到眼睛下,蝶翼动了动,在龙息上撒下一片金粉。

两者甫一接触,便如水与火碰撞到一起,龙息上的光不再微弱,而是如太阳般炙热起来。

薛妤将它接过来,走到那座困着天攰翎羽的阵法前。

隋瑾瑜和隋遇的心同时提了起来,后者郑重其事地提醒:“龙息只能斩出一道攻击,我们没有第二次机会。”

“我知道。”薛妤应得稳当,音调都没变化半点,看着再镇定不过,但原本应该一气呵成的动作并没有连贯,她在原地站了一会,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得眯起眼睛,这才猛的发力,逆转阵法的同时,卡着一个无与伦比的精妙角度将龙息甩了出去。

龙息穿过阵法,明明是一颗圆滚滚的球,但顺着脸颊擦过去时,搅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悸感。

下一刻,薛妤跟着跨进阵法中。

“怎么什么动静都没有。”季庭溇不解地问。

在他们的想象中,苍龙和天攰的绝技同时碰撞,动静不说毁天灭地,至少也不会比三地盛会上溯侑和九凤对撞的那场小,但现在的环境,安静得令人心慌。

“这阵是个小空间,都在里面碰撞去了。”苍琚眼力毒辣,他盯着薛妤一动不动,像是灵神出窍的背影,解释道:“说是说苍龙生前巅峰一击,但也不是每条苍龙都有很强的战力,这东西看运气。”

但薛妤不是个会将希望寄托在气运上的人,她进阵,是为了在龙息撑不住时出手助力。

就现在这样的身体状况。

危险的事她是一件不少做。

“这一次,我们谁也帮不了他们,只能看天意。”

“那其实照这样说,溯侑原本可以不用自封,我们将龙息激活,对付魅,再加上薛妤的阵法,也能将那些东西杀光。”陆秦终于理顺思绪,接话道。

话音一落,音灵和善殊同时朝他投来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后者含蓄,前者直接道:“我看你是没脑子。”

“你太想当然了。”苍琚今天一天说的话比在外面一年都多,他不怎么耐烦地解释道:“当时的情况,找龙息,再激活,斩出那一道攻击,魅早跑遍天下了。还有,苍龙擅长攻伐之术,它要是能除掉远古那些魅,能退而求其次选择镇压而不是抹杀?龙息上面能全是裂纹?”

“这次之后,都会有个解释。”苍琚眯了下眼,说:“天地巨变,三方动荡,扶桑树会出来一趟的。”

这话落下,惊天的雷声响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冲下来,精准地落到苍琚身上。

这次不是装腔作势的吓唬人,苍琚被劈得甩在巨坑中,许久,他爬起来,捂着麻掉的手臂阴沉沉地往天上看,嗤的冷笑一声:“你行,这次不给出足够的好处,太华这摊子,谁爱管谁管。”

薛妤的预想正确又不正确。

龙息中确实没有那么庞大的力量了,才斩到一小半,天攰之力包围的笼中裂开一道缝,就堪堪停住不动。

薛妤没有多想,起身蓄力,灵力重重叠加在龙息的攻势上。

她心知,这场无形的拉锯战绝不会这么容易结束。

确实也是这样,那道缝始终只有一道缝,除此之外,笼子完好无损。

灵阵师毕竟不是主修攻伐之道,还有一点,她内耗实在太严重了。

数次尝试后,薛妤停下动作,默然无声地在小空间中站着,想,看来只能另寻他法。

彻底点炸龙息,这样能产生巨大的冲击热浪。

她开始慢慢往身上套各种叠加的防御灵器与阵法,计算着自己要从什么角度躲开才不至于性命不保,整个过程,她的脸色都十分平静。

像是洞悉了她的想法,此时,突然有一阵风从背后吹过,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浩大力量,完全依附在薛妤掌中时,甚至有种掌控苍生的厚重感。

它们顺着她的动作推出去,落在那道裂隙上,灵光如火山般爆发。

裂缝加大,这次没有遇到任何滞涩的阻拦,笼子干脆利索地落成两半。

那不是人能有的力量。

扶桑树,还是天机书?

薛妤和溯侑出现在阵法中时,天边已经撒开了晚霞,像铺成火海的灯,成千上万盏,将整片天空都染成一片烂漫的橘色。

薛妤半拥着他,收回阵线,隋瑾瑜和隋遇最先反应过来,他们立刻奔过来,半跪在地上,其他人慢一拍,但也都很快凑上去将他们围成了个圈。

跟多多少少在大战中受伤,脸色显得寡白的十几人不同,溯侑脸颊氤氲着桃花一样的色泽,唇色饱满,睫毛安安静静地覆盖在眼皮下方,投落出两团浓密的阴影。

如果不是气息十分微弱,他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他这样的状态,估计醒来后会有一两天记不得人。”九凤端详了两眼,看着薛妤道:“顶级妖兽的身体本能,做好要在漫长的岁月中等死的心理准备,肯定得有点支撑,这个时候,他们往往会下意识地锁掉那些不好的回忆,只留一些让自己感到幸福和甜蜜的片段做死守下去的动力。”

“也先别给他喂药,别动他,等他醒来再说。”

隋瑾瑜慢慢握住溯侑一只手,轻声唤:“十九。”

溯侑指尖动了动。

在夕阳沉下去之前,他徐徐睁开眼,漆黑的瞳仁先落在隋瑾瑜握着他手的手掌上,再抬头,格外漠然地扫过团团围上来的十几张脸,紧接着半坐起来,毫不留情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隋瑾瑜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温声问:“十九,你还记得哥哥吗?”

溯侑皱眉,看他的神情和陌生人没差,一两眼之后就彻底收回视线。

就在这时候,一只手从身后伸过来,覆在他的手背上。

溯侑侧首,看过去。

四目相对时,他眉眼点点舒展开,乌黑的瞳仁璀然亮起,像是藏着欢喜似的,连语调都含着笑:“妤妤。”

他伸出指尖,碰了碰薛妤的脸颊,小心翼翼地触着她的肌肤,从下巴到她断了几处骨头的手腕与小臂,很慢地垂了下眼,笑意消失。

“……受了很重的伤。”

顺着血液的味道,他没什么表情地看向看热闹的九凤,后者与他深不见底的瞳色对视,反应过来后,瞬间炸了:“你看个鬼,不是我干的,我这是为她疗伤的时候沾的!”

望着这一幕,隋遇心里有千言万语,也通通咽下了。

事实面前,没什么好说的。

对溯侑而言,遇见薛妤,喜欢薛妤,和薛妤在一起,都是仅有的,幸福而甜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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