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改口

池亦真这一句实在说得太丝滑, 以至于说完之后自己都觉得不对劲。

他急忙找补:“对不起,我就是……”

张崔佳反应很快,直接拉起池亦真的手, 拿锅铲指着贺迢:“你怎么能这么打他呢?”

池亦真:怎么回事, 感觉阿姨也挺爱演的, 有必要这么兴奋吗?

赵闵菱快笑疯了,觉得这场面简直堪比夏天下冰雹。

从小到大家里人都没人开过贺迢的玩笑。

无非是大哥天生冷脸又不爱说话, 好像也没什么幽默细胞。

吃个饭就算氛围很好, 始终有点例行公事的干巴巴, 非得家长问一句答一句,变成了审问谈话。

赵闵菱:所以我才觉得大哥很无聊啊!

现在她非常上道地附和:“就是就是, 哥你怎么这样!”

贺迢现在就是很无辜,非常无辜。

偏偏他外套都没来得及脱, 乍看格外厚重。

眼前的锅铲还有一股油焖虾的海鲜味, 带着点微微的颤抖。

张崔佳另一只手抓着非常应景躲在她背后的池亦真。

池亦真还眨着眼:“是啊,老公你刚抓得我手好疼。”

这声音掐得有点夸张,嗲得贺迢都觉得鸡皮疙瘩瞬间上线。

赵闵菱努力憋笑。

贺迢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现在配合得这么好吗?”

看贺迢没配合, 赵闵菱摆了摆手,拉走了张崔佳:“没意思,妈我们去炒菜。”

池亦真也在笑, 他还站在原地,最后被贺迢伸手一拉, 拽到了沙发上。

贺迢:“好玩吗?”

池亦真点头:“那简直不要太好玩。”

他说完还怪贺迢不配合:“刚才你妈妈都这样了, 你应该说一句妈你为什么打我之类的。”

池亦真边说边笑:“烘托气氛人人有责。”

贺迢看着池亦真没说话, 他倒也没去抢池亦真的手机。

外面天寒地冻, 马上就要跨年了, 即便是老城区的气氛迎新也铺垫得很好, 像是要过农历春节一样。

贺迢:“怎么又变成【你妈妈】了?”

他口吻淡淡却掩饰不住笑意,凝视池亦真的眼神里都带着揶揄。

如果刚才散会的盛世员工看到这样的贺迢都会觉得更恐怖。

毕竟贺迢管理盛世的产业跟星轨完全不一样,简直是雷厉风行,偏偏盛阅还由着他大刀阔斧。

一个大学专业完全不相干的人,接下担子毫不胆怯,也不是综艺那种羞涩大佬啊!

诈骗,是个人看了都要觉得诈骗。

偏偏此刻贺迢凝眸深情,只要和池亦真待一起爱意都彰显旁若无人。

池亦真受不了这样的目光,正要别过脸去,却被贺迢转了过来。

贺迢:“嗯?”

池亦真:“刚才只是意外,为了符合情境……”

这句话怎么听都很虚,池亦真还找了一句补:“你知道的。”

贺迢:“我不知道。”

池亦真嘴唇开合,本来还想编点什么,却被贺迢贴着唇角亲了一口。

池亦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低声说:“这是在你家。”

口气都带着点惊慌失措,活像他被迫偷情。

贺迢眨了眨眼:“我家就是你家。”

他甚至觉得池亦真此刻的慌张都可爱万分。

赵闵菱总说池亦真温柔,但在贺迢眼里池亦真的温柔都是另一种遮掩。

这种温柔之下,偶尔的慌张、焦灼、狡黠等等才是真正的池亦真。

其他温柔千篇一律,唯独此刻的惊慌如此动人。

贺迢:“我妈妈就是你妈妈。”

池亦真虽然已经适应了贺迢这种冷不防的温存情话,却仍然会害怕长辈不算突如其来,却自然的关心。

他表面上看接话、相处都自然无比,温婵娟就夸过很多次池亦真圆滑。

偏偏只有作为枕边人的贺迢知道池亦真游刃有余的无措。

也是这种个性,才让对方脱口而出的妈特别真实。

他压根不是演的,分明是真情流露。

池亦真:“感觉很奇怪。”

他的手抓在前胸,粗针的毛衣质感有点粗糙,池亦真的私服都宽宽大大,贺迢也能穿。

或者很多时候池亦真都会穿走贺迢的衣服,即便堂而皇之地出现,也没人觉得奇怪。

只会在下一次贺迢被拍到穿那件衣服,才有人恍然大悟,原来是男朋友的款。

贺迢:“我妈妈不好吗?”

池亦真:“她很好。”

张崔佳和温婵娟完全是不同的类型,原主记忆里的亲妈池夫人也不一样。

妈妈这个词在池亦真的人生里沾着浓重的血腥。

和爸爸一样,都让他避之不及,午夜梦回都是痛苦。

张崔佳个子不高,头发都有点白,上次池亦真一个人过来,对方和池亦真边吃饭边聊天。

完全是漫无边际的对话,加一个什么话题都能掺和的赵闵菱。

包括不限于类似年纪大了头发白了染染了又白的抱怨。

还有和池亦真提到贺迢不让人操心的特质其实也很让人操心,矛盾得让人发笑。

张崔佳自己酿的酒给池亦真满上,喝了一杯才记得没把煮好的花生端上来,于是开始埋怨贺迢的养父赵先生。

池亦真没有一点自己是外人的感觉,即便他受邀而来一开始还特别忐忑。

到后来彻底放松,张崔佳送他出门,看池亦真坐上车才放心转身回去。

池亦真却在车上看了后视镜好久。

一度让来接他的小姜以为他这顿饭吃得不高兴,都不敢说话。

现在池亦真又来到这个家,贺迢握着他的手,温度传导,池亦真甚至觉得自己的心都烫了。

他沉默了好半天,才说:“我觉得很不好意思。”

贺迢懂他的难以启齿。

在酒店池亦真抱着他诉说从前即便口气平淡都带着痛,父母给了他生命,也给了他一辈子的阴影。

让人渴望爱,又恐惧爱。

贺迢:“没关系,你下次要是想叫,可是假装不经意叫。”

他出主意压根没经过深思熟虑,带着点玩笑的意味:“比如她给你夹菜,你说谢谢妈妈,只让她一个人听到。”

贺迢又说:“或者是我们走的时候,你也可以这么喊。”

池亦真:“不行,总感觉很……”

贺迢:“你那刚才还喊我老公,怎么不会不好意思?”

他说完还嘀咕了一句:“我才觉得不好意思。”

池亦真喂了一声。

贺迢:“不要掐嗓子,怪……”

他思考了一下:“有点……”

贺迢:“鸡皮疙瘩。”

池亦真:“那你别想听我这么叫了。”

贺迢正准备解释的时候赵闵菱又端菜出来了。

她目不斜视,似乎以为这俩人在干点什么,咳了一声:“你们克制一下啊,我虽然不会看但我觉得……”

贺迢站起来去帮忙了。

赵闵菱比池亦真这个专业演员还爱演:“干嘛啊哥,你不会要打我吧?”

池亦真差点笑喷,贺迢懒得理她,进去帮忙了。

没过多久张崔佳被推出来。

到最后贺迢还是个厨子,等贺迢的养父赵先生拎着卤鸭上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老婆和女儿在教池亦真织毛衣。

池亦真在这方面一窍不通,手法极其笨拙。

赵闵菱有点好奇池亦真最近拍的戏,网上疯转的贺迢接池亦真杀青的视频她也刷到过。

她没想到贺迢谈恋爱还一套套的。

赵闵菱:“池哥,你那个新戏什么时候播啊,那本小说我看过,感觉服装真的好好看。”

池亦真因为勾针困难只能看张崔佳织之前织了一半的手套。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因为导演这个人性格比较跳脱。”

“一开始是说要放在寒假档的。”

赵闵菱啊了一声:“寒假档还得一个多月呢。”

池亦真:“已经很赶了,特效配乐什么的都要全部做好打包,需要时间的。”

赵闵菱看上去特别失望,“我还以为是边拍边播的那种,想着是不是能看了。”

张崔佳:“人家是演员只是负责演戏,你怎么问那么多别的。”

池亦真被乖巧得整理毛线球,但还是有点沮丧,觉得自己的手未免太废物了。

赵闵菱:“我问问怎么了,毕竟我以前也是池哥的粉丝啊。”

她想到自己刷到的那个爆料,也很想问,但张崔佳在这里多少有点难开口。

只能委婉地问:“池哥,你和尤雨星一个剧组还好吗?”

池亦真:“我和他的戏份不算多的,拍完戏就好了。”

赵闵菱和张崔佳之前都在盛家见过尤雨星。

赵闵菱是天然的对尤雨星没什么好印象,张崔佳是现在才知道池亦真的工作还跟对方一起。

盛忻被收押后张崔佳也想去看看。

但见到她特别冷淡,唯一的谈话内容还是希望能取保候审。

他不想在里面待着,他装也不装,利用写在脸上,一声妈都格外敷衍。

本来就是亲生的儿子,但本质上是陌生人。

张崔佳想过很多次要怎么面对亲生儿子,没想到对方压根不待见她。

她也没想着热脸贴冷屁股,偏偏对亡夫的愧疚卡在心口。

反而是温婵娟经常找张崔佳聊天,偶尔带她去逛街,开导张崔佳。

温婵娟:“该有负罪感的是我不是你,毕竟孩子是我带大的,我没教好他。”

盛忻的事张崔佳全都知道了,包括他学生时代对池亦真的穷追猛打,还有后来造的孽。

有些压根不在家长的控制范围,成年人做出的选择要自己付出代价。

偏偏她们都心知肚明,尤雨星是盛忻的共犯。

但对方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企图在圈子里继续混下去。

张崔佳很担心池亦真,生怕她被尤雨星欺负:“他没对你怎么样吧?我听说你们这行也很讲究主角和配角的,闵菱说你是去救场的,不是主角会不会……”

她把手套放在一边,抓住池亦真卷毛线团的手。

女人的手因为常年干活有些粗糙,但温暖有力,池亦真没挣开。

他笑着摇头:“怎么可能,导演和我很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的。”

一边的赵闵菱欲言又止,心想都有人扒出来你大哥那个音频是尤雨星放的了。

哥哥也真是的,当年盛忻都能对池哥赶尽杀绝,为什么你不能给池哥报仇啊!

张崔佳:“那就好,你这孩子之前实在是……”

她叹了口气,又拍了拍池亦真的手:“贺迢要是对你不好,你就和我说。”

正好贺迢出来,他把卷上去的袖子放下来一边问池亦真:“我对你不好吗?”

赵闵菱:“哪有你这样问的,分明是威胁!”

池亦真:“贺迢对我很好的……谢谢妈妈。”

他说完就站起来往贺迢那边走,假装殷勤地要干点活。

张崔佳问赵闵菱:“我听错了吗?”

赵闵菱:“我都听见了。”

她眨了眨眼,小声地说:“我敢保证,池哥绝对没喊过婵娟阿姨妈妈。”

贺迢:“嘴上说很怪,还不是喊了?”

池亦真:“我没有。”

贺迢:“你的口型分明是……”

池亦真夹了一块卤鸭肉塞到他嘴里:“闭嘴吧哥哥。”

贺迢点头,抓起池亦真的手在他掌心写——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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