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烧烤

任柏杰打着方向盘,听到礼闻池说道这个名字,他抬头看了礼闻池一眼,声音顿了顿,“什么?你说谁?”

礼闻池没说话,任柏杰偷偷瞄了一眼礼闻池,被抓包之后他泄气道:“你的意思是,那天我问了你秦谦是谁?”

窗外投射的光一道一道地略过任柏杰的侧脸,他开着车,目光直视前方,脸上丝毫没有说谎的慌张。

看上去——确实是不记得那天的事了。

礼闻池回答:“你确实问了。”

任柏杰又看了一眼礼闻池,“所以他是谁?”

“我前男友。”礼闻池松懈下紧绷的肩,自那次饭局后,任柏杰做出的种种,都让礼闻池隐隐觉得他并不像表面上的毫无章法。

礼闻池认为,任柏杰想知道的是自己从栎麟辞职的真正原因,所以才大费周章地做了这些事情。

“前男友?”任柏杰阴阳怪气,“你这么坦诚,那我也开诚布公地问了啊。既然都是前男友了,你那天怎么脱口而出他的名字?”

礼闻池胳膊搭在车门上,他松了松自己的领带,“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问你吗?”任柏杰把车停在了路边,他将长袖拉了起来露出了结实的小臂,“他是不是欺负过你?我帮你揍他。”

见任柏杰弯起手臂作出凶狠状,礼闻池愣了一下而后笑出了声,“看样子以前你经常在学校打架斗殴。”

“我可没有。别看我现在又高又壮的,以前可瘦了,个子还矮。”任柏杰扫了一眼礼闻池,“跟你差不多。”

礼闻池将外套搭在座椅上,打开车门下了车,“真是人不可貌相。”

任柏杰有些莫名其妙,“什么?”

礼闻池学着任柏杰的语气,压着嗓子道:“看来你并不中意我这种又瘦又矮的,所以之前你是被压在下边的那一个?”

任柏杰的本意只是想逗逗礼闻池,可被礼闻池这么一分析倒像那么回事,只听礼闻池继续说道:“其实你不用这么委屈,早点告诉我,那我就干你了。”

礼闻池关上车门走向烧烤店,任柏杰在车上愣了一下,立刻下了车追了上去,他咬牙绷着下颚,怒气冲冲地:“礼闻池,你再说一遍!”

礼闻池转身看向任柏杰,他嘴里半叼着一根烟,眼镜下移一段搭在鼻梁上,眉骨和鼻梁英挺,微敛起的双眸略长,眼尾微垂,目光冷栗精熠。

唇瓣稍薄,看起来极为淡薄寡情。

身后烧烤店的门牌灯光在黑夜中格外明亮,映衬在礼闻池身后像是给他镀了一层暗淡的光。

礼闻池穿着的那套衬衫和西装裤衬出他笔挺修长的身形,光滑的布料包裹勾勒出饱满的臀部,显得禁欲又高贵。

职场上的礼闻池是稳重冷静的,举手投足散发着矜贵优雅。

任柏杰觉得,礼闻池越是克制,他就越想去破坏撕碎那压抑住内心欲望后的矜持。

这一刻,任柏杰的心脏忽然像被什么击中,面对礼闻池,他内心的防线也在一点点退让。

礼闻池点燃了烟,“说什么?”

“算、算了。”任柏杰喉结滑动了一下,他走向礼闻池伸出手,不悦地抿唇,“给我来一根。”

礼闻池掏出烟盒正准备拿烟,口中刚点燃含着的烟被任柏杰夺了过去。

那是礼闻池刚刚含过的烟,任柏杰垂眸将烟含在嘴里,在吸烟的那一刻还挑衅地对着礼闻池挑起眉。

“呼,舒坦。”任柏杰吐出烟,懒散一笑,“我觉着我也不像被压在下面的吧。况且——”

任柏杰凑到礼闻池耳边,嗓音低沉,“我技术这么好,被压在下面也才是屈才了,你说对不对?”

礼闻池又点了根烟,他对任柏杰这些轻佻的话有了免疫,只是冷漠地看了任柏杰一眼没作回答。

两人抽完烟走进烧烤店,今天店里生意火爆人声鼎沸,两人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选择了角落的位置。

礼闻池不太饿,点了一些羊肉串和蔬菜,任柏杰勾勾画画点了不少串。

任柏杰按着圆珠笔,看着手中的菜单,“想喝什么酒?”

“啤酒。”礼闻池看向任柏杰,“你也喝吗?我帮你预约代驾吧。”

“没事儿,我住的近不用叫代驾了,车就停这儿吧。”任柏杰点好单把菜单交给服务员,服务员小妹在核对菜单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任柏杰两眼,脸颊微红。

礼闻池奇怪道:“你也住这附近?”

任柏杰拿起水壶给礼闻池倒水,“我没和你说过吗?”

礼闻池扶着水杯边缘,“没有。”

“好吧,那我现在跟你说。”任柏杰眨了眨眼,“我确实住这附近,以后要不要跟我一起上下班?”

礼闻池低头喝水,“不用了,我们走的太近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说真的,我挺喜欢你的。”任柏杰手撑着侧脸看着礼闻池,“你要是愿意,我们俩还可以谈个恋爱什么的。”

礼闻池放下玻璃杯,唇瓣沾了水后勾起唇角别有一番风韵,可说话的语气却冷淡,“我说过,我不喜欢年纪小的。”

任柏杰咂嘴,“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就是因为试过了所以才不想。”礼闻池简单直白,任柏杰神色一凝,抬眼认真地看着礼闻池。

这时,服务员拿着酒走了过来,“打扰一下,这是你们的酒。要打开吗?”

礼闻池点点头,“打开,谢谢。”

“砰——”瓶盖弹开,暗绿色瓶中涌动着乳白色的泡沫,任柏杰将两个空的玻璃杯倒入啤酒,他举起酒杯对着礼闻池道:“干杯。”

礼闻池随即也拿起酒杯,和任柏杰碰了个杯。

任柏杰本以为触及到了礼闻池的痛处,可他脸上却并没有表露丝毫感伤,礼闻池继续说道:“有一次我在酒吧被人搭讪,被我拒绝后那人不依不饶,是秦谦替我解了围。”

任柏杰又喝了一口啤酒,“然后你们就认识了?”

“没有。”礼闻池否认,“那天我其实挺狼狈的,后来他只是帮我打了车。大概一周后,我在公司楼下买咖啡又遇到了他,你说,是不是很巧?”

任柏杰揉了揉鼻尖没说话,礼闻池继续说道:“我请他喝了一杯咖啡以表感谢,他告诉我,他是来这附近的公司面试的。”

任柏杰倒酒的时候没掌握好,泡沫溢出酒杯,淌在了桌面上,“然后你们在栎麟又见面了?”

礼闻池盯着那溢出的泡沫出神,“嗯,他以实习生的身份进入了业务部,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

任柏杰忍不住感叹,“办公室恋情啊?刺激。”

期间服务员上了他们点的烤串,任柏杰干脆点了一箱啤酒放在桌边,直接对着瓶子喝了起来,他皱着眉问:“那你们为什么分手?”

“他一开始就是知道我是栎麟的副总。”礼闻池低头露出一个惨淡的笑,“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是带着目的接近我的。后来他觉得业务部太辛苦让我给他调岗,被我拒绝后和朋友打电话,恰巧被我听到了。”

“这也太鸡*扯淡了。”任柏杰骂了一句,脸上闪过复杂的情绪,“礼闻池,你别告诉我,你从栎麟辞职是因为他。”

四周嘈杂,人声、笑声和酒杯碰撞的声音交织着,唯独礼闻池的双眸沉静,他绷着唇没有回答。

任柏杰越想越不爽,破口骂道:“操,这狗日的。你今天想喝酒,是因为想起来这事儿了?”

礼闻池摇了摇头,“我早就放下了。但是我厌恶欺骗,更讨厌有人带着目的接近我。”

接连喝了几瓶,礼闻池脸上却丝毫没有醉意,“骗子一开始总是会装出一副真心实意去爱的样子,可到头来还是会原形毕露的。”

任柏杰喝酒很容易上脸,他感受到了脸上的火热,不禁给礼闻池鼓掌,“说的好。”

“说的确实好,但不是我说的。”礼闻池撑着下巴紧盯着任柏杰那张英俊的脸,“奥维德说的。”

任柏杰立刻来了兴致,“是不是写《变形记》的那位?”

礼闻池忍不住重新审视起了任柏杰,“你知道他?”

毕竟提到《变形记》,大家几乎都会觉得是卡夫卡的作品。

“以前大学选修课上老师讲过,当然卡夫卡的也很有名。”任柏杰提及了其中的一篇内容,和礼闻池交流时眼中透露出难得的正经认真,礼闻池聆听着,偶尔也说几句自己的见解。

“我记得M城曾经有过一场戏剧,叫做《卡夫卡的梦》。”任柏杰笑道,“要不是工作原因,我还真想去看一看。”

两人相谈甚欢,渐渐一箱酒也见了底,任柏杰起身去上了厕所,回来见礼闻池又点了一打酒,他皱了下鼻子问:“你怎么这么能喝?”

“不知道,可能是遗传。”礼闻池低声道。

任柏杰问,“遗传谁?你爸还是你妈?”

礼闻池:“我爸。”

任柏杰用筷子夹了颗花生扔进嘴里,“那端午放假三天,你怎么没回H市看看你爸?”

被触及到心事,礼闻池眸子深黯,随后故作若无其事,语气轻松:“策划案没做出来,我如坐针毡不敢回家。”

任柏杰伸手,手掌覆盖在礼闻池的手背上,“我们嘉卓直播能有礼总监真是三生有幸,我替股东们感谢你。作为感谢,最近的入职培训就免了。”

礼闻池不动声色地把手抽走,“工作都是我分内该做的。你呢?今天回家吃饭了吗?”

“家?我哪有家。”任柏杰晃动着玻璃杯里的酒,“我初三的时候爸妈出车祸去世了,我爷爷觉得自己照顾不好我,就把我送去了大伯家。”

任柏杰继续感叹道:“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啊。高中那三年是我人生最灰暗的日子,做什么都有人盯着,还有我那傻逼堂哥——算了,不提了。”

礼闻池心头泛酸,他问任柏杰:“这几年你都是一个人?”

“也不算一个人,身边有一帮一起创业的朋友,也就没那么寂寞了。”任柏杰说这句话的时候忽然抬头看着礼闻池,双眼清亮,“礼闻池,你有没有觉得,今天你和我说了很多话?”

“所以呢?”

“所以——”任柏杰不要脸地凑了过来,“你要不要跟我做?”

类非卿:

骗子一开始总是会装出一副真心实意去爱的样子,可到头来还是会原形毕露的。《爱的艺术》——奥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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