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追责

连续加班一周连周末没有休息,周一早上,一向生物钟准时的礼闻池在闹钟声中醒来。

礼闻池拎着电脑包来到玄关时,那一瞬间他竟然想的是会不会偶遇任柏杰。

打开了门后,看见紧闭的对门,礼闻池目光迟疑了几秒,走进了电梯。

公寓距离地铁站并不远,穿过小径走出小区,礼闻池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身后忽然响起了鸣笛声——

车开到礼闻池身边,副驾驶的车窗下降,任柏杰那张痞相十足的脸上满是笑,“礼总监,早上好啊,上车。”

上了车后,任柏杰从后座拿了一个纸袋递给礼闻池,里面有油条,麻团还有杯装豆浆,“刚买的,趁热吃。”

礼闻池其实并不喜欢吃这么油腻的早饭,他打开袋子看了看,犹豫时,任柏杰像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了一袋吐司和牛奶,“挑你喜欢的,剩下的留给我就行。”

礼闻池瞄了一眼吐司的生产日期,“这也是刚买的?”

任柏杰点头,“对啊,怎么了?”

礼闻池故意问,“你一个人吃两份早餐?”

任柏杰手扣着方向盘,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休闲polo衫,头发蓬松梳成二八分,那张脸端正英俊,与往日相比添了几分内敛。

任柏杰不满地瞥了一眼礼闻池,“某人吃了一周的爱心早餐,这会儿明知故问装起来了,哎,让人心寒。”

礼闻池不露声色道:“哦,原来是你送的。”

“那还能是谁送的?”任柏杰眸光锐利,“公司还有别人给你送早餐?是在追你吗?”

礼闻池不急不慢地将吸管插进豆浆里,“难道送我早餐就是在追我吗?你不是也给我送?”

任柏杰抿唇,“你别打岔,说,还有谁送你早餐了?”

礼闻池学着任柏杰的语气,阴阳怪气道:“明知故问。”

“你——”

礼闻池将插着吸管的豆浆递到任柏杰嘴边,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今天有例会,别迟到了。”

任柏杰美滋滋地含着吸管喝豆浆,他歪头抬了抬下巴示意礼闻池,“我要吃油条。”

礼闻池隔着纸袋握住油条,露出半根伸到任柏杰嘴边,他并没有急着咬下去,而是舔了舔唇,伸出舌头——

礼闻池立刻收手,“不吃我扔了。”

“吃,我吃。”任柏杰乖乖咬了一口油条,嘴里嘟囔着:“小气鬼,玩个玩笑都不行。对了,你晚上有空吗?请你吃饭。”

礼闻池自己也喝了口牛奶,“为什么请我吃饭?”

任柏杰神秘地眨了眨眼睛,“因为我有预感,今天会有好事发生。”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公司,刘璃来找礼闻池商讨明星赛各项合同的事情,礼闻池思考片刻将合同放在了桌上,“开完会我亲自去一趟招采部。”

例会开始,各部门负责人到齐,路渊刚开口任柏杰便推开了门,“早上好啊。”

路渊嘴角抽搐了几下,“早上好,任总。您请坐。”

那件事后,大家似乎对任柏杰的态度都有改变,他们对这个平日随心所欲的任总有了改观。可任柏杰在公司还是往日那副不正经的样子。

会议首先明确了本周的安排,同时对上周的重大失误事件做了总结。

从各方面看来,这次的事情都已转危为安,亏损在所难免,但大家都认可了嘉卓直播的责任感,后续退款和客诉有条不紊地进行并处理。

路渊:“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那我们今天的会议——”

“等等。”任柏杰指尖敲击着桌面发出声音,“追责的事儿有结果了吗?”

路渊擦了擦额头的汗,“任总,那次最终的执行部门是市场部。但前市场总监已经辞职,如果要追责到礼总监头上,恐怕不妥。”

任柏杰委屈地看向路渊,“那我的几千万就这么打水漂了?”

“任总,那您的意思是?”

“这样吧。”任柏杰站了起来,他拿过礼闻池手中的笔,指了指笔尖,“这笔转到谁,谁就来负责吧。”

这一刻,有人不嗤,有人议论,礼闻池直起身子看向任柏杰,他看不懂任柏杰现在想要做什么。

任柏杰将笔放在桌中央,他倾下身,用力转动了那支笔。

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笔转动的速度由快即慢,摩擦桌面的声音也渐渐轻了下来。

大家的表情都微妙复杂,仿佛在看一场笑话。

笔停止转动没有正好指向在座的人,被笔尖偏向的那人表情一僵,任柏杰语气轻松道:“马总监。”

任柏杰将那支笔握在手里,手撑在桌上,“就你了。”

“开什么玩笑?”招采部的马总监蹙着眉:“就这样认定是我的责任?简直可笑!”

任柏杰气定神闲,抬眼看向马总监,“不行吗?”

马总监冷笑一声,跷起二郎腿,“本以为任总这几年成长了不少,没想到还是这样,如果这事儿传到董事那儿会怎么样?”

“哎。”任柏杰惋惜地叹气,“你不必用董事来压我,我本来不想把话说得这么明白,我只问你这一遍——你敢发誓这次的事情你毫不知情吗?”

马总监一怔,故作镇定:“当然。”

“半年前,你手下的邱主管汇给你几笔钱。”任柏杰夺踱步走到马总监身后,“你真的以为只要脏事不经你手,就不会有败露的那一天吗?”

马总监脸色大变,瞬间惨白。

任柏杰侧身靠在马总监旁,“你就认定邱主管不会供出你?几千万我都砸下去了,再砸点钱又算得了什么?”

马总监瘫坐在椅子上,他眼光直愣愣地盯着任柏杰,又无措地低下头。

任柏杰敛起笑容正色道:“马总监,说起来你还是公司的老员工,在审查对方公司时放了水,让全公司一千多号人替你擦屁股,现在还若无其事地坐在这里——你才是个天大的玩笑吧?”

“不,不是这样的!”马总监瞪着红了的眼,“他们只说需要时间周转资金,后来资料也补上了!”

任柏杰沉声低喝,“你到现在还在狡辩?”

座下唏嘘一片,出乎礼闻池意料的是,表面看来任柏杰在各个部门游走打诨,实则他在短短几天就将事情的真相调查了出来,让马总监哑口无言。

只是礼闻池不明白,这笔怎么就恰好对准了马总监?

路渊声音严肃道:“这件事情我会禀明董事,法务可以准备起诉了。”

“好,我要说的都说完了,散会吧。”任柏杰手中把玩着笔,经过礼闻池身边的时候对他抛了个媚眼。

当礼闻池投去赞许的目光时,刚打开的任柏杰像想到什么似的,在门口停了下来,“马总监,如果我说我最近没有闲钱可以给邱主管,他也没有供出你,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你会不会怪我啊?”

马总监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任柏杰,气得嘴唇发颤。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任柏杰的这招出其不意也确实狠。

过去礼闻池只知道任柏杰心思深沉,他年纪并不大,怎么能有这样的算计?

他脑中又浮现了高亦云前市场总监的描述,以及刘璃对自己善意的提醒。

前市场总监,马总监——任柏杰下一步又想做什么?

礼闻池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任柏杰。

会议后一个小时,马总监做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公司,下午礼闻池亲自去了一趟招采部确认合同的事项。

本以为这件事情多少会影响到部门的正常运作,没想到遇到人事部的祁曼正在介绍新任招采部总监。

见礼闻池走来,祁曼问道:“礼总监,你找人吗?”

礼闻池温润一笑,“没事,你先忙。”

祁曼:“好。”

礼闻池拿着合同来到走廊,靠近里面的办公室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门半掩着,不时传来纸张飘飞掉落的簌簌声,而后马总监狼狈地走出来,他头发凌乱地翘起,那双眼睛也早已失了深。

在看到礼闻池的那一刻,他面部扭曲,以一种极其怪异的笑容,声音嘶哑着说道——

“你以为你跟着任柏杰能捞到多少好处?恐怕你还不知道那个疯子的嘴脸吧?看看前任市场总监的下场吧……替我转告任柏杰,他,这辈子都斗不过任奕!让他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任奕——

就是任柏杰的那位堂哥吗?

回到办公室,礼闻池细细翻找着过往的资料,找到了前市场总监的联系方式,也知道了他叫陈政义。

前总监,任柏杰,任奕,这三个人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礼闻池并不是担心自己,他隐隐觉得自己在无形中被卷入一场纷争中,他希望清楚事情的真相。

可是,礼闻池要以什么理由联系陈政义呢?

“咚咚。”听到敲门声,礼闻池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这个点已接近下班,礼闻池扶了扶眼镜然后合上电脑,“进。”

任柏杰打开门,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礼总监,还忙着呐?”

礼闻池避开了任柏杰的目光,“没有。”

最近两人越走越近,经常一起上下班,任柏杰每天都会给礼闻池备一份早餐,作为回报礼闻池买咖啡的时候也会顺便给任柏杰买一杯。

一来二去,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暧昧了起来。

见礼闻池精神不佳,任柏杰关上门,他走到礼闻池面前,摊平了掌心,“选一个。”

任柏杰手上分别放了一张黑色的房卡,还有一把铜质的钥匙。

礼闻池抬头,不解道:“选了做什么?”

任柏杰:“今晚不是要请你吃饭吗?房卡代表一个餐厅,钥匙也代表一个餐厅,你选哪个我们就去哪里吃。”

礼闻池认真地打量着两个物件,最终选择了钥匙,他拿起钥匙看了看,“现在已经很少有这种锁了吧?”

“谁说少的?”任柏杰将房卡揣进口袋里,“一会儿带你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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