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贺意能为他做的

“砰!”

房门摔上的声音。

贺意睁开眼睛,摸索着打开床头柜上的灯。

他今晚上喝的不少,好在中途去了趟卫生间,硬生生将自己抠吐了一次,把积存在胃里的酒液吐了个干干净净,才勉强撑下来。

这一招忘记是跟谁学的了,管用,但落了个后遗症,吃东西只能慢慢吃,只要吃的急就会吐。

幸好还算清醒,叫他抓到了姜未的小动作。

但很快他又有些失落,抓到了又怎么样?

他又不能得意洋洋的走到姜未面前炫耀,他也不会把这件事当作姜未还爱他的证据。

姜未一直爱他,他从未怀疑过,但姜未又不能在此刻爱他。

第二天,姜未又跑去了从之。

“欢迎尊贵的金VIP会员——姜!总!——莅临本店!”

听着夸张的语音播报,姜未加快脚步,恨不得把门口的人脸识别机器给拆了。

在酒吧里闲逛了半个小时,姜未终于确定贺意不在,他有些失望,要走时刚好碰上了韩茗景。

韩茗景朝他打了声招呼,“来了。”

“嗯。”姜未点头示意,“在忙?”

“对,明天临时去美国一趟,今天赶过来把事情处理一下。”

“最近生意不错?”

“还行,就那样吧,中规中矩。”

两个人像老朋友唠家常一样聊了会儿天,韩茗景给姜未倒了一杯,姜未顺势坐下来。

“好久没来我这儿了,你也挺忙的?”

“啊?是。”姜未心不在焉抿了口酒,假装不经意间提起来:“对了,贺意来广州了你知道吗?”

韩茗景早就被贺意交代过,闻言笑了笑,“我怎么会不知道啊?还是我去机场接的他。”

“哦。”姜未有些尴尬的垂下眼,不断把玩着手里的玻璃杯。

他是傻逼吗?贺意来广州,找韩茗景是主要,谈生意才是次要。

非得上赶着去给自己找不痛快。

韩茗景又道:“他昨天喝多了,今天在酒店休息呢,要不明天我们一起吃个饭——不对,明天不行,我飞美国。”

他抱歉一笑,“要不等我回来吧。”

姜未摇摇头,“不用,昨天见过了。”

还亲了一口。

但这事怎么敢让韩茗景知道?

这种违背道德,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事,他居然干了。

姜未又跟韩茗景聊了会儿生意上的事才离开。

他坐在车里,等代驾的空,一直仰着脖子看向明华的大楼。

贺意住在……1,2,3……8楼。

没过一会儿,韩茗景走出从之,拐进了隔壁明华。

姜未静静看着。

他跟韩茗景的关系有些复杂。

这一年中,他每次想贺意时,就会来从之喝几杯,来的多了,总会碰上韩茗景。

一开始两个人还有些尴尬,后来姜未想明白了,他就是个前任,韩茗景是现任,两个人都爱贺意,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们挺有共同语言。

于是他开始跟韩茗景打听贺意,要他好好照顾贺意。

起初韩茗景还有些抵触,后来也释然了。

“贺意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有人不爱他吧?不用你说,我会珍惜的,你也别太伤心,毕竟你跟贺意都是过去式了。”

韩茗景当时是这么告诉他的。

他深以为然。

没有人会不喜欢贺意,当初娄乔也是这样告诉他的,在北京那个圈子里,大概还有许多个娄乔跟许多个韩茗景,都是这样想的。

他没法给贺意未来,只能寄希望于别人。

于是姜未开始监督韩茗景,好在这一年里韩茗景洁身自好,再没传出过什么花边消息,他这才放心。

“您好,先生,先生?”

姜未回神,降下车窗。

“您好,先生,我是您叫的代驾,我们现在出发吗?”

姜未最后看了一眼8楼,把钥匙递过去,“走吧。”

8楼房间里,贺意站在窗前,把着百叶窗朝外看,直到看见那辆二手奔驰离开后,才收回目光。

韩茗景靠在玄关处,房门没关,他避嫌。

“裴溯这回去美国不是谈生意,是给他弟弟治病的,我觉得你现在去找他,并不是个好时候。”

韩茗景无所谓的耸耸肩,“就是想见见他而已,你来广州不也是想见见他吗?”他说话的时候抬了抬下巴,指向窗外。

“再说了,他现在正是脆弱的时候,人脆弱的时候,心理防线就会变得很低很低,我刚好走进去。”

贺意若有所思点点头。

“贺总,我快要成功了,你也要加油啊。”

贺意轻嗤一声,“这话你该跟姜末儿说才对,我什么时候成了倒贴那个了?”

“行行行,你们都不倒贴我倒贴,倒贴多好,倒贴能追上人也成,我愿意倒贴。”

韩茗景一副不值钱的模样,摇头晃脑离开,走时不忘给贺意关上门。

贺意来广州确实是为了看看姜未,只待了两天,就坐上了回北京的飞机。

旅程太长,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已经吐了两回。

空姐贴心的递上毯子和热水,并给他拿了一堆缓解晕机的药。

贺意翻着看了看,没有苯海拉明。

他干脆喝了几口热水,吞了片安眠药,强迫自己入睡。

再醒来时飞机已经飞了将近三个小时,安眠药药劲挺足,贺意甚至有些没睡够,头一次感觉在飞机上睡一觉这么舒服。

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让他舒服的原因。

他的肚子上搭着一条毯子,毯子下面是一个不知哪来的热水袋。

贺意上手一摸,热水袋已经变成温热,应该已经在他这里放了挺长时间。

他正要喊空姐来问问,起身时突然瞥到了小桌上的药瓶。

苯海拉明片。

刚才已经问过空姐,她没有苯海拉明,那这瓶是哪来的?

或许不用问了,他知道是谁。

姜未也在这趟飞机上。

而且姜未知道他也在这趟飞机上,所以提前准备了苯海拉明和热水袋。

贺意慢慢躺回去,手里把玩着那个药瓶,药还没开封,小小的一瓶,指尖擦过瓶盖上的防滑纹时还有些痒。

但好像又能通过这样一个药瓶,触到姜未的体温。

下飞机时,贺意故意走的慢吞吞,却连姜未的影子都没看到。

连头等舱的票都不舍得买了吗?

贺意拖着行李在门口站了会儿,头也不回的离开。

秋老虎来得急,姜未干完活,整颗脑袋都是湿的。

他弓腰把T恤一脱,露出蜜色结实的上身。

“我说老爷子……”他把手里的铲子往土里一插,“还有吗?全搬出来吧。”

不远处的电动轮椅上坐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浑浊目光直勾勾盯着地上的花盆。

“就这些,翻一遍,晒晒土,等来年春天,种新的。”

姜未走过来,弯腰拿了瓶水“咕咚咕咚”喝了,然后一抹嘴,“来年我给您种呗,我闲着没事。”

“嗤!”老头嗤笑一声,连眼神都懒得分姜未半分,“你这么殷勤,又是帮我老头子翻土,又是帮我老头子种花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

姜未一脸坦然:“我也没想瞒您啊,不是一早就告诉您了,我想买您那枚戒指,您这马上要作古了,留着戒指也没人可送,倒不如卖给我,我有人送。”

老头气得把拐棍往地上一戳,白胡子簌簌乱颤,“你说谁要作古了!你这是盼着我死?”

“没有没有,我这不是寻思,您这年纪都这么大了,这戒指啊,就跟钱是一样的,生不带来死不带走——”

“滚!”

姜未被赶了出去。

他掐腰在门口站了会儿,等汗褪的差不多了,才穿好衣服往外走。

“老爷子,我明儿再来!”

没得到回复,姜未不在意,靠一双腿走到半山腰的公交站牌处等车。

他这次回北京不为别的。

贺意生日快到了。

他心里总有个遗憾,没能给贺意过个生日,所以想着补回来。

车和酒贺意有太多,他想送个别的,想来想去,也就当年拍卖会上那枚戒指让贺意夸赞过几句。

于是姜未打听到当时拍下戒指那老头家,一上门就说要买人家戒指。

老头自然不卖他,正要把人赶走时,姜未又瞅见院子里佣人们在给花盆翻土,他死皮赖脸挤过去,一声不吭,埋头干活。

但戒指对现在的他来说,还是太贵了。

姜未爬上车,思索着明天怎么跟老头说说分期付款的事。

“姜哥?”

姜未抬头看去,站在他跟前的是个小姑娘,有点眼熟。

“姜哥您不记得我了,我刘欣。”

穿着短裙马甲的女生立马跟当时在手术室外的身影重合起来。

姜未不好意思道:“抱歉,太久没见了,一下子没想起来。”

刘欣摇摇头,坐在离姜未一个过道的另一边座位上。

“没事没事,我刚才也差点没认出来,姜哥您什么时候回北京的?”

“前几天刚回。”姜未回道,然后一挑眉,“你怎么知道我不在北京了?”

刘欣眨眨眼,声音突然降下去,头也稍微往过道那边伸了伸。

“是小宝跟我讲的,小宝您还记得吗?就是跟我一个组坐我身边的那个,有一天她突然跟我说,公司要倒闭了,然后我就问她怎么了。”

姜未静静听着。

“她跟我说,公司效益不行,所以您就离开公司了,公司也有好多老人都走了,我们都以为您是把这烂摊子丢下跑了,后来贺总闹到公司,大家才知道您是被赶走的。”

姜未终于有了反应,“闹到公司?”

“对啊,您不知道吧,那会儿您应该已经不在北京了,贺总喝多了,一个人把公司砸了个稀巴烂,听小宝说,张总跟刘总一动不敢动,就看着贺总砸,估计也是心虚呢,毕竟贺总给公司投资了那么多钱,就是冲着您才掏钱的,结果他们俩转头就把您赶走,贺总是气疯了。”

“投资?”

刘欣点点头,目光瞥见姜未难看的脸色,语气愈发小心翼翼,“姜哥,投资的事您也不知道吗?我们还以为贺总已经跟您说过了。”

姜未张了张口,嘴里发干,“不知道,我跟他……我跟他很早之前就分手了。”

“啊?”刘欣十分惊讶,“怎么会这样啊?可是贺总前不久还去公司又闹了一回呢。”

姜未心早已乱了,下意识问:“前不久?为什么?”

“这次是因为张总跟刘总要把公司卖了,贺总说您当时走就是为了能保住公司,现在他们要卖公司,对不起您。”

从公交车上下来,姜未找了个路边石坐下,一直坐到天黑都没有动过。

他以为从他离开北京的那一天起,所有与他相关的人和事都可以断在那一天。

但没有,他一回北京,所有线又全都接上了,是贺意一直拽着这根线往前走。

他以为贺意为了他低声下气去求人已经做到头了,但贺意能为他做的他压根想象不到,比如像个泼妇一样把张守宇和刘力群骂一顿,把爱意满满砸个干净。

虽然知道说贺意像个泼妇很不合适,但是姜未实在没见过贺意跟人吵架砸东西的场面,他只能靠想象。

想象贺意一个大公司的总裁,一个成熟稳重的人,一个那么骄傲的人,为了他亲自下场掐架的画面——

贺意:你他妈说谁是泼妇呢?

祝大家七夕快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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