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这事不光要跟庭云商量,还是得跟庭云的父母商量,当父母接到电话,一听是宋有方的声音时,他们第一反应是挂电话。

听到宋有方解释起庭云的情况,电话里沉默了,良久,才听到爸爸说道:“庭云在哪家医院?我们现在就过来。”

病房里,庭云打了针睡得很沉,父母和宋有方说话都刻意压低了声音,他们心平气和地听了宋有方转述庭云的病情,随后妈妈才开口,“是你带庭云来医院的?”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宋有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能照实说:“是,庭云现在情况还算稳定,尽快在医院治疗,才是最好的办法。”

妈妈怔怔地看了宋有方一阵,破天荒的没有发脾气,也没有急于将宋有方撵出病房,只是叹了口气,“等庭云醒了,问问他的想法。”

宋有方看了眼手表,这会儿刚好是午饭时间,他提议道:“爸,您和妈先去吃饭吧,庭云得有人看着,等他醒了,我再叫你们。”

大家心里清楚,宋有方比任何人都适合陪着庭云,父母心中哪怕是有犹豫,还是没有将拒绝的话讲出口。

父母离开没多久,庭云便醒了,打针过后,他嗓子里泛苦味,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宋有方要水喝。

宋有方将人扶起,一勺一勺地给庭云喂水,顺便耐心跟庭云又复述了一遍他的病情。

在说到打针时,宋有方明显感觉到庭云嘴唇抿紧,喝水的动作都滞了一下,上次的经历给庭云带来的心理阴影颇深,他的身体会下意识抗拒打针。

“这是医生给的建议之一。” 宋有方俯身靠得更近,声音也更加温柔,“还有第二个选择,就是标记你。”

庭云抬头看着宋有方,眼里的水光晃了晃,嘴唇蠕动着,似乎有话要说,可迟迟都张不开嘴。

宋有方手扶在庭云的额头上,眼神专注且认真,“庭云,标记你的 alpha,只能是我,我不会让其他任何的 alpha 接近你,但是,你现在是发 / 情期,能冷静思考的可能性不大,我怕你会冲动,发 / 情期过后会后悔,标记这件事,打针延迟发 / 情期,给你一段时间的考虑,我觉得会更好。”

不管宋有方语速有多缓慢,理由有多充分,庭云能接到的信息有限,现在的他,只在乎他会不会宋有方标记,只有能与不能。

过多的解释,只是会徒添 omega 的心慌和难受,他尚存一丝理智,他知道宋有方的顾虑,可他也敌不过发 / 情期对 alpha 的渴望,矛盾的情绪在脑子里汇集,最终只能逼出他无用的泪水。

“打针…” 庭云呜咽着,“跟上次一样… 对吗?”

宋有方放下碗,将庭云搂紧怀里,“不一样,不一样的庭云。”

他生怕他说的太慢,庭云会误会,“我会陪着你,我哪儿都不去,陪着你,打针不止是让你有考虑的机会,你的腺体还是脆弱期,它还没有完全恢复,怪我,是我不好。”

自己是庭云的灾难,不管是结婚时也好,离婚时也好,还是如今两人重新在一起也好,他有意无意的,给庭云带来了很多的疼。

宋有方不禁收紧了手臂,将庭云搂得更紧,手指不停的抚摸着庭云的手背,庭云在他怀里颤动不停,他只能尝试着给出第二个选择,“或者,我现在能标记你?”

就像宋有方说的那样,现在的庭云没办法去思考这个问题,他揪着宋有方的衣摆,颤颤巍巍地摇头,“我不… 我不知道…”

宋有方不想给庭云任何的压力,他轻轻按住庭云乱动的手,安抚道:“不用你知道的,庭云,我们顺其自然,我们选一个你能接受的方式,不急于这一时,我陪你慢慢考虑。”

信息素的效果很明显,宋有方安慰和陪伴比任何的药剂都要管用,庭云的情绪稳定不少。

父母从吃过饭回来时,庭云刚好输上了营养液,他们知道庭云现在吃不下东西,还是带了饭菜来,即便是庭云不能吃,宋有方不也还饿着。

病房里的气氛很微妙,父母没有急着推门进去。

庭云手上插着输液管,他靠在宋有方怀里,得宋有方低声哄着才肯喝一口水。

原本消瘦的庭云,一到发 / 情期更显单薄,手背的上青筋鼓起,不知道他在和宋有方说什么,指着扎针的位置,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

宋有方一手端着碗,一手扶着庭云的腰,像是哄小孩一样,认真端详着庭云手指的位置,或许是他给了庭云一个满意的回答,庭云这才肯张嘴喝水。

药里有镇定的成分,庭云很快便觉得困了,宋有方守着庭云睡着了,才从病房里出去,他早就察觉到了庭云父母回来了,可能是觉得不方便,才没有进来。

“爸,妈。” 宋有方顺手带上的病房门。

爸爸将打包来的饭菜递给宋有方,“你先吃一口吧。”

难熬的不止庭云一个人,宋有方也难熬,庭云的信息素对他影响也大,和庭云共处一室已经让他很是疲惫,他接过打包盒,说了句谢谢,就是不见吃上一口。

“庭云怎么说啊?”

“打针有点不情愿,听医生的吧。”

父母做得再多,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因为 omega 天生是需要 alpha 的,他们没办法,也没能力,更没理由去阻挡庭云依赖 alpha。

大家似乎都默认了推迟庭云发 / 情期的作法,只是庭云这个当事人,对打针一事比较抗拒,每每提起的时候,手都紧抓着宋有方的胳膊,似乎想央求点什么,却怎么都没法开口。

打针的事情不能一拖再拖,在跟庭云父母确认后,医生确定了打针的时间。

这天下午,护士在反复核对庭云的名字和药剂后,才着手准备针管。

尖锐的针头插进玻璃药瓶里取药,护士戴着口罩,语速有条不紊,有些公式化的冰冷,“庭云,药效起作用后,会有点疼,推迟发 / 情的时间也不等,一般在一周到半个月之间。”

护士推出针筒里多余的空气,一滴晶莹的药水挂在针头上,这针比一般的针头要粗要长一些,扎进肉里,可想而知会很疼。

宋有方莫名想起上次强行推迟庭云发 / 情的事情,那次他没在庭云的身边,没有亲友目睹针扎进庭云胳膊的场面,这锐利冰凉的东西就要注射在苍白的皮肤之下。

在压脉带的束缚之下,庭云整个胳膊都是麻木的,他想要缩手,却被护士一把握住了手腕,护士为了让他放松,半开玩笑道:“可不能乱动,当心针断在里面。”

庭云呜咽了一声,将头埋进了宋有方怀里,胳膊上传来凉飕飕的感觉,是棉签蘸取了酒精在消毒,针还未扎下,他胳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那晚的疼,像是潮水一样,一浪超过一浪。

尖锐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庭云只觉得胳膊一热,擦过酒精的地方被温热的大手捂住了,从头顶传来了宋有方的叹息声。

这真的算是顺其自然吗?宋有方扪心自问,庭云在害怕啊。

“等一下。” 宋有方说话时,胸腔都在震动,“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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