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2

朱煦前一晚睡得早,第二天一早才看到李未的消息。

李未为什么突然让她长点心,朱煦一时想不通,但不知为何,今天她特别地想吃点心。

或许是因为明天终于开始休三天假,今天朱煦的胃口格外的好,不仅中午将冯斯谣用番茄酱画了颗爱心的豪华便当吃光了,晚上八点多下了班,她还拉着冯斯谣去家附近的茶餐厅喝晚茶,点了半桌子的茶点,颇为油腻的凤爪、排骨、虾饺,几碟下了肚还不够,要了份冷的双皮奶,又吃了盒冰淇淋,才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

冯斯谣知道朱煦近些日子工作压力大,虽然担心她闹肚子,想着自己前几天给家里的药箱添置过肠胃炎的药了,也就没阻拦,只是默不作声地帮朱煦分担了一半的冰饮。

然而这也于事无补。

朱煦哼着歌进了浴室,洗到一半突然小腹一阵剧痛,疼得她浑身直冒冷汗,眼泪都快出来了。

电光火石间,她才想起……

今天好像仿佛的确,差不多是她生理期的日子?

*

朱煦的痛经和生活习惯无关,是她从她母亲苏女士身上遗传的,其疼痛程度和血崩程度,堪比古装剧里的妃子小产。因为年轻的时候止痛药使用太频繁,现在吃不吃作用已经不大,每一个生理期,对她来说,都像在历劫。

要命的是她刚吃了冰,还洗了头。

这次的痛是毁灭级的。

扶着墙从浴室里挪出来,朱煦一手扶腰,咬着牙安慰自己,姨妈痛勉强还能忍;

吹完头发开始头重脚轻,胃部传来阵阵钻心的刺痛,朱煦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忍下眼角的酸涩,安慰自己,胃痛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瘫在沙发上点开手机,是备注为X扒皮的直属领导发来的几条夺命微信:-

晚上9:30-

赵扒皮:小朱,还没睡吧?

赵扒皮:有个课件想麻烦你做一下,这个是PPT的要求和要点。

赵扒皮:要得有点急,后天中午之前务必要发给我。

赵扒皮:收到请回复。

朱煦:“……”

拳头硬了。

与此同时,邮箱里的信用卡账单进来:

【招商银行】您本期待还款金额为3480元……

朱煦的拳头挥了个空,哽咽了一下,回领导:收到。

唉,生活怎么就这么难。

姨妈痛+胃痛+被工作压榨的肝痛,朱煦的整个腹腔像是有十个哪吒在同时闹海,她肚子里的脏器都痛得快扭曲移位了。

为了不让自己疼出的眼泪掉出来,她还开了一档爆笑综艺转移注意力——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电视机里的画面已经痛到重影了,而她如此面色苍白地在冯斯谣旁边坐了足足五分钟,此人除了在她刚出现的时候敷衍地问了句“洗完了啊?”,往后压根没注意到她的异常,沉浸在自己手机里的世界,时而皱眉时而欣喜时而若有所思,也不知道是在干嘛。

啊,这位冯小姐昨天还深情款款地说是她的“追求者”,哦这就是追人的态度吗?

朱煦有点气,气完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然后开始更莫名其妙的委屈了。

行李还没收拾,工作还没做,账单还没还,假期还没开始就泡了汤,浑身痛得快死掉,冷漠的室友还对她不闻不问……

生理期的情绪一上来,她真的有点想哭。

“你在处理工作吗?”朱煦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看着电视问道。

“没呢,已经处理完了,”冯斯谣看着手机,“现在在和,呃,在聊天。”

朱煦:“哦。”

她余光看到了,是程贝贝的名字。

“是你同事,我们……”

冯斯谣自知等不到朱煦追问,摸了摸鼻子打算自己主动交代,放下手机,笑着挪近点想看看朱煦,却瞬间慌了:

“怎么哭了?”

朱煦机械地抬手碰脸,靠太丢人了,她还真哭了。

朱煦你是作精吗?这点破事也哭。

朱煦在脸上胡乱抹了把,淡然道:“困的,没事。明天都得早起,早点睡吧,晚安。”说完就准备站起来往主卧走。

“你脸色好差,”冯斯谣皱眉,不赞同地拉住她,手臂圈住她的腰,一边用手擦掉她眼侧的泪珠,语气充满歉疚,“对不起啊乖,刚才没有注意,哪里不舒服,告诉我好不好?”

要命啊这个人,道歉就道歉,干嘛对着她耳朵喷气,弄得她好痒。

朱煦耳根软,被冯小姐这么一哄,顿时再起不能。

她的理智告诉她应该很有骨气地推开这个人,但她看见自己娇柔无力的身体甚至没有表现出一丝抗拒,就软倒在冯小姐的怀里……

然后揪着她的袖口,更丢人地泪目了。

“冯斯谣,我肚子疼……”

*

在冯小姐出现前,朱煦没觉得自己有多娇气。

熬着生理痛,挂着营业微笑给人上课,一站就是两小时也是常有的事,最多的时候她同时兼了三份工,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她也没哭过,这次连她自己都觉得好意外。

但就像小孩子跌倒了,习惯先张望一下四周,如果四下无人,只能忍住眼泪自己爬起来,但看见妈妈在的时候就会放声大哭,表现出看我摔得多惨啊的可怜模样。

朱煦不敢在苏女士的面前哭,因为苏女士会哭得比她更厉害。

但冯斯谣不会,冯斯谣好像天生就没有泪腺,朱煦不用担心坏情绪感染,她可以放心地在这个人面前显出脆弱,然后等着被搂进怀里,和一句温柔的“怎么哭了”。

可能人就是贪图这点温柔吧。

朱煦很快被人严严实实地塞进被子里,肚脐上贴着暖宫贴,睡衣外头还加了个暖宝宝,喝下200ml的红糖姜茶,听见冯斯谣勒令她不许碰生冷,然后给她计划后面七天的菜谱,什么红枣枸杞桂圆阿胶乌鸡汤……

她不像来了月经,倒像是在坐月子。

这名专职照料她的月嫂手法了得,隔着一层薄被按揉着她像是被劈碎了的小腹,又轻又柔舒服得很,朱煦横躺在床上半阖着眼,撑不过多久便睡着了。

大概睡了二十分钟,朱煦在深度睡眠中突然想起自己还有很多事没做,倏地惊醒了,醒来看到冯斯谣背对着她在收拾东西,地上的行李箱已经快整理好了。

毛巾、内衣、袜子、外衣外裤收纳得整整齐齐,她常用的化妆品和护肤也被装进精致的分装瓶,放进镂空的大号化妆包里,除了外出的基本配置,行李箱额外清出两格小正方形,左边的里面放着卫生棉条、卫生巾、安心裤,右边的放着暖宫贴和暖宝宝。

还有小小的药盒,里头贴着手写的标签,大概是止痛药、胃药、感冒药之类的。

朱煦是很恋家的人,即使是出门三天,也要事无巨细把自己的日用品都带上。冯斯谣则是一个包就能搞定的极简主义者,但她也从来不会嫌朱煦带得多,甚至还进化出了超强的收纳能力,大学时两个人出门旅游,往往到最后她做了甩手掌柜,都是冯斯谣在帮她收拾。

如同昨日重现,朱煦张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直到她看见,冯斯谣举起一条糖果色的布料,小心翼翼地叠起来……

“咳咳!”朱煦重重地咳了几声,“这个我自己来吧!”

又问,“你你你怎么知道我内衣放哪里的啊?”

化身收纳机器人的冯小姐给了她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你的衣服最近都是我帮你收的,我都知道在哪。”

又说:“你在睡着的时候说要做什么ppt,如果要得急,我明天帮你做吧。”

朱煦:“啊?”

冯斯谣拉上行李箱的拉链,转身坐到她床边,继续给她揉肚子:“内容你口述,要求和模板发给我,两个小时就可以做好。”

啊啊这这这……

朱煦要被接踵而至的幸福砸晕了:“不不,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上大学的时候,我帮你做过多少次作业啊,”冯斯谣笑了,“现在我在追你,理论上来说,你可以要求我做任何事。”

朱煦“唔”了声,小声道,“你已经做了好多了。”

“还不够细心,”顿了顿,冯斯谣按揉的右手放缓,“如果知道你生理期,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吃凉的。”冯斯谣说着轻轻叹了声,“我一直还记的是十号左右,想着我们差不多,也忘记要问了。”

“那都多久了,我已经变成月底了,”朱煦也笑,“哪有人时间那么准啊。”

“有的。”

冯斯谣按揉的动作停下了,抬眸很认真地看着她,轻声说:“我还没变。”

——她还没变。

然后没有人说话。

过了晚上十点半,主卧的智能灯也暗了。

两个人在黑暗中对视,朱煦抢先移开了目光。她几乎忘记自己□□的疼痛,但如同被蚂蚁咬过的刺痛,却真切地爬上了心脏。

她看见冯斯谣在手机上点了几下,然后自己的手机上收到一列聊天记录。

还是冯斯谣和程贝贝的-

晚上9:30-

冯斯谣:最近安排给朱老师的工作多吗?

冯斯谣:感觉她的压力很大

程贝贝:嗯嗯,是有一点

程贝贝:因为朱老师能力强,小领导很多事情都安排给她做了,我有尽量帮她分担一点

程贝贝:不过熬过这段应该就好了

冯斯谣:好的,谢谢-

晚上9:58-

程贝贝:啊对了

程贝贝:朱老师的生理期好像就这两天

然后没有下文了。

因为那时的冯斯谣正忙着把痛晕过去的她抱到床上。

而此时的冯斯谣再次拥住了她。

用一个轻到她随时可以挣脱的力度。

“接下来的话会有点长,可能还会有点肉麻。你如果不喜欢,可以随时打断我。”

到底要说什么啊,这个人。

朱煦觉得自己不应该听,但她又迫切地想听。她耳朵发烫,很细微地“嗯”了一声,甚至还不如她的心跳声大。

对方的鼻尖蹭着她的耳垂,于是心尖上针扎的刺痛,被痒痒的酥麻取代。

好听的嗓音带着一点点鼻音,和一点点湿润:

“我希望你能多一些时间想我,却又总是担心,你会想得太多……”

“所以有些话,我想要清晰地告诉你。”

“朱煦,我喜欢你。”

“从十年前到现在,从来没有变过。”——

作者有话要说:

海哪吒:冯小姐的情话虽然肉麻,但是好甜啊

你觉得呢?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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