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琴蕾Gimlet

林肆牙关蓦地一动, 烟灰簌簌往下落。

夏夜的知了鸣叫响彻耳畔,林肆忽然就觉得这声音扰人,不由来的心躁。

过了好一会儿, 他深吸了口烟, 音色被浸染地更为沙哑, 含糊在吐出的烟雾中。

“喜欢还能有理由么。”

林肆摘下烟,低下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声。

“第一次见你, 觉得你挺带劲的, 撩人的很,拒绝的也毫不留情, 男人嘛,总会对这样的女人产生征服欲。”

他抬起眼, 看过来。

“温宿安, 我承认我接触你的目的不纯,但我也得承认, 先被征服的人是我。”

温宿安心口一震。

喜欢很多时候是一种感觉,人们从来不会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一个人的, 感情没有一个特定的开关, 不是电影的播放键,没人会告诉是从何时开始又到何时结束的, 往往都是等意识到后才发现已经深陷。

情不知所起, 一往而深。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温宿安问林肆喜欢她什么, 林肆真一时半会儿答不上来,又或者说真要答也能答很多。

外在条件是一方面,内里的性格脾气和三观也是一方面, 从第一次看见她在俱乐部和人赛车时开始,林肆就已经逐渐被温宿安所征服,那是一种来自女性的自信与魅力,不用刻意展示,就能牢牢抓住人心。

林肆觉得,温宿安和他是同个世界的人,他们总有着和别人没有的默契,有时候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彼此在想什么,就仿佛认识了很多年那样。

温宿安大概自己都不知道,她有多大的魅力。

温宿安撩了撩被风吹乱的头发,面对这个她一早就知道的答案,真从林肆嘴里说出来,她居然还是有些紧张的。

“我……”温宿安张了张嘴。

林肆打断,“你不用回答我什么。”他侧过身,面对温宿安站着,“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无关,你不用有压力,也别刻意避着我。”

林肆笑:“总不能以后朋友都没得做了吧。”

温宿安连忙说:“不会。”

都是成年人了,不至于因为这样就把关系搞得尴尬,况且,温宿安也并非是对林肆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就行。”林肆拍拍温宿安的背,“回去吧,外头风大。”

两人一起回了屋子,屋内就开了一盏小灯,照在一角,温宿安有些看不清,下意识伸手去抓林肆。

林肆顺手扶住她,两人的距离靠得近,像是在拥抱。

这样的接触在刚刚表白完心意后实在有些不妥,但他们都仿若并未察觉,又或许这样的肢体接触对他们而言已经成为了习惯。

“林肆。”

“嗯?”

林肆牵着温宿安往里走。

“你再给我点时间。”

林肆脚步一滞。

温宿安的手被林肆全部包裹在掌心,她看着他们相握的手,给了林肆一剂安定。

“我不会避着你,也不会因此觉得有压力,我很喜欢和你待在一起时的感觉,所以也希望你不要避开我。”

“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不会让你白白付出的。”

林肆背对着温宿安,看不到他的表情,温宿安不知道这些话能给林肆带去什么,但这已经是目前为止她能给林肆最重的承诺。

她想要慢慢来,一点点转变关系,就怕林肆不愿意等。

“我能亲你么?”

长时间的安静中,林肆忽然不明所以地说了这样一句话,温宿安都一下没反应过来。

林肆转过身,他逆着光,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前方的光源,只有一圈柔和的鹅黄光圈描绘在他的身体轮廓。

“和你告白了,我还能亲你吗?”林肆直勾勾地盯着温宿安,喉结上下滚动,“被你说激动了,有点忍不住。”

温宿安也犯难了。

林肆刚告白了,那他们的关系应该已经自动变成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关系,那么,有追求者第一天就可以亲吻的对方的情况吗。

温宿安咽了咽口水,她想说不行,但是看到林肆的眼神后,她又忍不住,她觉得林肆好像是在勾引她。

“那……”

“那等天亮之后再开始追你吧,今晚,我再当个禽兽好不好?”

温宿安被他勾得晕了头,竟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林肆扶着她的后脑,俯身下去……

“卧槽又地震了!!!啊啊啊啊快跑啊!!!”

梁幸嘭的一声推开门,鬼吼鬼叫地从楼上跑下来,吓得温宿安和林肆迅速弹开。

“你们还愣着干嘛快跑啊!”

林肆手一伸,抓住梁幸的衣领把人拽了回来,语气非常差:“大晚上的鬼叫什么!找死啊!”

梁幸惊魂未定,“又地震了啊!”

“地震你妈。”林肆骂了句脏话,“你自己做梦从床上摔下来了吧,傻逼,给老子滚回去睡!”

“没地震吗?”

梁幸看向温宿安,温宿安摇头。

林肆怼着梁幸的脸把人一推,“滚啊!”

“艹,阿肆你吃炸/药了啊?”

“你他妈真的很吵。”

“什么啊,不是,没地震你们大晚上的在这干嘛呢?”

林肆咬牙切齿,“要你管?”

一室旖旎的氛围被梁幸打破,林肆气得恨不得揍他一顿,温宿安笑得直接蹲在了地上。

这一晚,林肆终究没能再做一次禽兽。

——

不久后,雾城重新开工,温宿安还在计划着【愁然】营业的事情,忽然一通来自凌城的电话打乱了她。

温之平意外晕倒住院,被诊断为急性心梗,还好抢救及时才保住了一条命,葛思晴打电话来的时候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公司因为温之平的突发情况动荡不安,她不敢告诉老太太,而温宿安是公司唯一继承人,她没办法只好来找温宿安。

说实话温之平对温宿安也还算好,哪怕是再娶并且又有了一个女儿后也没动过温宿安在温家的地位,当时他明确说过,温宿安是温成集团唯一的继承人,在他死后,他的所有股份会全部给温宿安,而葛思晴母女只能继承他的其余遗产。

所以在温之平忽然病倒了的情况下,温宿安确实有义务回公司主持大局。

温宿安对温之平的公司没什么兴趣,也并不想继承,但她若是不去,公司里的人肯定会去找老太太,老太太年岁也大了,知道这事怕不是得也病倒。

思考再三,温宿安还是决定了先回凌城看看情况。

温成集团温宿安已经好多年没再来,温宿安离开温家的传言也在几年后不胫而走,大家便认为集团继承人应该是要易主了,所以当温宿安忽然出现在公司的时候,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几年不见的温家大小姐已经从曾经的稚脱变为成熟稳重,长相美艳的女人自带一股冷冽的气场,即便她只是坐在那什么都没说,底下的人就已经低着头心里犯怵了。

温宿安的回归确实稳定了军心,她虽对集团近些年的业务不太了解,但在温之平的助理的帮助下还是能够解决一些事情,算是暂时地帮助集团度过了难关。

稍晚的时候,医院传来消息,温之平醒了。

温宿安去医院照顾了几天,刚开始他们的相处还算融洽,因为经历了地震的事情温之平也对温宿安多了许多关爱,温宿安向来心软,几天下来她甚至有想过要不就别和温之平怄气了。

可事实证明,她永远无法跟温之平和谐相处。

温之平以自己生病为理由让温宿安回到公司任职,这就意味着温宿安需要放下在雾城的一切重回温家。

“我不想接手公司。”

“你不接手那公司以后给谁?”温之平薄愠道:“小安,你不要再任性了!”

温宿安偏头重重叹出一口气,再回头眼中已经有了不耐。

“你为什么总要强加给我我不喜欢的东西呢?不是所有你给我铺的路我都想走的,我有我自己想过的生活,我不喜欢你把你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

“我这都是为你好!”

“别再说为我好这种话了。”

温宿安站起身,“你的为我好对我而言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好,从小到大你有听过我的想法吗?你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把你所谓的好和爱全部给我,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温宿安不是个典型的大家闺秀气质,她从小就喜欢玩男孩子玩的东西,对布娃娃一点兴趣都没有,可是温之平却总想让她变成他心中想要的样子,强迫她去学跳舞,学钢琴,学书法等等一切她不喜欢的东西,温宿安也不是生来就这样叛逆,只是在一次次顺从后,她并未得到温之平的任何称赞,反而逐渐失去了她真正的快乐。

身边的人总以为他们的矛盾是在温之平再婚之后产生的,可殊不知矛盾的种子已经在成长的日积月累中埋下。

这一次,温宿安又是和温之平大吵了一架,但顾忌着温之平大病初愈,温宿安没再继续争执下去,夺门而出。

葛思晴刚从外面回来,见到走出病房的温宿安紧张道:“怎么了?”

不过半秒钟,里面传出摔东西的声音,葛思晴知道了个大概。

她劝道:“小安,你爸爸他没有恶意的,他就是太想你了,你别跟你爸爸怄气了……”

“阿姨。”

温宿安叫了她一声,葛思晴一愣。

“您不需要在我和我爸之间当和事佬,您就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您放心,以后我爸要是不在了,我不会亏待你们母女,该是你们的我一分都不会动,所以也请您不要再以您的想法劝我了,我不是您的女儿,您劝不动的。”

这已经是温宿安给葛思晴最大的尊重了,她并不想对葛思晴有恶意,可是她无法忘记曾经看到葛思晴烧光她妈妈遗物的那一幕,也无法忘记葛思晴抱着温思之说思之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公主这句话,温宿安做不到那么善良,能在这心平气和地和葛思晴讲话已经是她最大的气度了。

在温家的这几天,温宿安只觉得自己是个外人,这明明是她的家,可她却感受不到一点温暖。

所以在温之平病情稳定后,她便连夜买了最近的一班航班回了雾城。

温宿安回来没和任何人说,抵达雾城机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寂寥的夜里连吹来的风都带着凉意,令人感到无边的孤寂与落寞。

温宿安拿出手机,看到最上面的一个聊天框。

这几天她和林肆都有联系,不过大部分是林肆主动发给她的,问她温之平的情况,也问她需不需要自己的帮助。

温宿安看着林肆的名字,不知道在这座城市她还可以找谁。

电话拨通后好一会儿才被接起,林肆明显是睡着了被吵醒,声音都带着困倦的沙哑。

“温温?”

温宿安目视着前方,鼻头一酸,她咬了咬下唇,声音被憋得委屈,“林肆,我想见你。”

电话那头的声音清醒了许多,他问:“你在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