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眼泪

“?我为什么非得要你啊?”

梁姿回驳着, 掀起眼皮看清泽。

面前的男人眼圈红了。

一向摄人心魂的桃花眼这次只招来了几抹伶仃的潮湿,直勾勾地与她对视。

“你答应过我了,”清泽嗓子哽塞, 还是委屈, “你说你不会不要我的。”

梁姿根本不领情,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个?”

他将眼泪逼回去,据理力争道:“咱俩第一次上床的时候你说的。”

“?那能当真吗?”

清泽的眼泪刚收回去一点, 又渗出来了。

他艰涩地问出这个问题:“你是不是更喜欢, 谢绍?”

梁姿一言不发地打量着他要哭不哭的表情。

她点了下头。

一滴泪珠随着她的动作从清泽的眼睛里滑了出来。

他微微低着头,那滴晶莹的水直接落在了下巴,被他用手背飞快地抹掉了。

喉结在衣领之上滚了滚,他才开口道:“好, 我知道了。”

梁姿以为这场戏就到此为止了, 这截旁枝也该断了。

可清泽又说:“你之前答应过我一个要求。”

梁姿脸色一怔,不知道清泽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我记得。”她如实回答。

如果她能做且愿意做的话。

清泽把戒指重新戴在中指,似是下了什么决心,“好。”

他望着梁姿, “如果我那时候不提分手, 你是不是会在你毕业之后跟我说分手?”

梁姿大方承认:“对。”

清泽点点头,嘴唇抿了又抿。

他轻叹一声, 讲出了他在车里准备了很多遍的话,语气卑微又认真:

“咱们十二月分手, 你七月答辩, 你把这七个月补给我,好不好?”

梁姿微微睁大了双眼。

这是哪门子要求?

见她不答应, 清泽继续讲, 嗓音越说越噎, “你放心,我不告诉谢绍,我没有跟他讲过咱俩的事,也没有跟别的朋友讲过。这七个月,我也不告诉他们。”

他咽了下嗓子,“就七个月,今天是11月5号,到明年6月5号,一天都不多,行吗?”

梁姿不想面对清泽此刻的目光,于是低下了头。

一股酸涩同时在鼻子和心尖翻涌。

“我知道你可能不太愿意,我把这个送你。”

视线里,男人的手伸进裤子口袋,拿出了一样东西,叮叮铃铃地递到了她眼前。

一串银色钥匙。

陪了她四年的钥匙。

大一点的那把用来开家门,小一点的那把用来开后门,最小的那把用来开信箱。

梁姿没有接。

清泽又道:“我在巴黎的那套房子,也给你,好不好?两个房子的合同我都带来了,你签个字就好。”

梁姿知道,她的眼圈应该也红了。

她扬起下巴看向清泽,一字一句地拒绝:“不好。”

又一滴眼泪从清泽的眼睛里滚了出来,再次被他擦掉。

他克制着自己的音量,“你是不能做,还是不愿意做?”

梁姿没有回答,只说道:“清泽,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就告诉我是不是,对不对,能不能。”

清泽眼含泪水,乖乖点头。

“我现在是单身吗?”

“是。”

“我现在和你有关系吗?”

“…没有。”

“我能和男的出去玩吗?”

“能。”

“就算是以相亲的名义,我能和男的出去玩吗?”

“……能。”

“那你大晚上在这儿发什么疯呢?”

“我没发疯。”

梁姿瞥清泽一眼,“我还没问完。”

清泽又乖乖把嘴合上。

梁姿:“如果一个你以外的男的明天跟我告白,我能答应吗?”

清泽没出声。

梁姿问了第二遍:“我能答应吗?”

“不能,”清泽忽然硬气起来,“问完了吗?”

“问完了。”

清泽攥紧了钥匙,音量逐渐升高,把这几年的埋怨一股脑全抖了出来:“我知道你单身,我知道我跟你没关系,那我就是生气不行吗?我看见你和别的男人今天去吃饭,明天去爬山,后天一起上下班,我连气都不能生了吗?凭什么你爸妈就知道谢绍的名字啊?女朋友不想和我结婚,想到了日子就跟我分手,一直到回国那天都没想过要跟我见一面说声再见,你哪怕打个电话也行呢?一个电话都没有,我闹闹脾气不行吗??就这么一个宝贝女朋友,天天这么喜欢那么喜欢,都头来跟我说,我没资格爱你一辈子,我怎么没资格说了?我非得到死那天才有资格?那我说给谁听啊??我听了不开心我就是想闹个脾气不行吗??”

他劈里啪啦说完一通,气冲冲地盯着梁姿,胸腔剧烈地起伏。

“闹脾气?”梁姿迎上清泽的视线,以牙还牙,“我对你没付出过什么真心,你就是我读博的消遣,你有什么资格跟我闹脾气?你这是闹了三年,要是五十年以后你想起来找我了,说脾气闹完了,我是不是也得大晚上下楼招呼你啊?你家的表售后服务是几年啊?”

“五十年不行,”清泽音量骤降,“五十年太长了,你那会儿得诺奖了怎么办,我就赶不上你的颁奖典礼了。”

梁姿的眼泪哗地流了出来。

“清泽,你是不是脑子不正常啊??”

这是清泽第二次见梁姿哭。

跟第一次相比,他没有任何长进,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心里还是慌得厉害。

他下意识抬起双手要给她擦脸,被她一巴掌“啪”地拍了下去。

“对,我就是脑子不正常,”清泽把双手收回来,放到两侧,“我要是脑子正常,也不会放着好好的电影不看,坐在车里闲着没事干跟你说分手。”

梁姿不想搭理他,只顾着擦眼泪。

清泽声线放软,又换成了哀求的口吻,“那你答应吗…?”

“不答应,”梁姿来气了,“既不能做也不愿意做。”

话音刚落,男人的身影陡然向前,一只手臂从她左边闪过,举起,耳边响起了清脆一声。

他好像是用什么东西敲了下车顶。

但她顾不得思考了。

清泽的上半身朝她倾倒,来势汹汹,鼻息间全是他的味道和呼吸,一切都在昭示着即将到来的、铺天盖地的吻。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两双唇瓣若即若离,气息纠缠,只要再往前贴一寸,就会相吻。

清泽连呼吸都收敛了,那双又红又气的眼眸凝着梁姿,安静地等待着。

等待着她的同意。

没有她的同意,他怎么敢吻下去。

梁姿被他半拢在怀,一颗泪珠从眼角滑落。

她稍稍探出脖子,唇触碰到一片凉丝丝的柔软。

清泽却挺直了背,躲开了。

梁姿站在原地发了呆。

电光火石之间,一只有力的手臂勾住她的腰,整个人被拽进了男人的怀抱,世界东倒西歪,天旋地转。

耳边有车门打开的声音,咣咣两声,再睁眼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在了清泽的腿上。

手指将他的衬衣抓出凌乱的褶皱。

她还没来得及松开,后腰又让宽大的掌心顶了一下,她不得不前倾身体,俯首看他。

他也在仰着视线看她。

两双眼睛终于又找回了它们喜欢的位置,熟悉的角度,惯常的光线。

唤醒了封存已久的亲昵记忆。

吻如暴风雨,倾盆而下。

清泽像是发了狠,在梁姿的唇上吮/吸又厮磨。她太久没接过吻了,一时招架不住,被他扣在怀里予取予求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伸出舌尖,与他唇齿纠缠,手指覆上凸起的喉结,另一只手插进他绵软的头发,夹紧了指缝。

吻到忘记了今夕何夕。

也许他们一直都待在那辆车里,从那个雨天下午吻到了这个晴朗夜晚。

从巴黎吻到了上海。

从2018年冬吻到了2021年秋。

也许至死方休。

清泽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这个长吻。

他还是搂着梁姿,喑哑地跟她确认:“那,你是答应了,对吗?”

梁姿轻轻喘着气,双颊潮红,“怎么答应啊…?”

清泽愣了一下,眼里的情潮退了大半。

他把她往怀里紧了紧,可怜巴巴地瞧着她,“你就是喜欢谢绍是不是?梁姿我告诉你,你亲我了,你不许答应他。”

还谢绍呢,怎么就认准谢绍了呢。

梁姿忍着笑意,可话一说出来,自己也伤心了,“你都要回瑞士了,答应什么答应。”

清泽的睫毛上下扇动,眼神开始躲闪,“没,没说要回瑞士。”?

梁姿重复着电话内容:“你刚才说的,你要去找你爸妈。”

“嗯…爸妈在北京,”他小声说道,“后天,不是,我明天就可以回来。”

……怎么能这么狗。

“行,那我可以答应,”梁姿满不在乎,“七个月嘛,一眨眼就过去了。”

清泽气得想咬她一口,又舍不得咬,最后只能捧着她的脸狠狠亲了一口,委屈地抗议:“你能不能别欺负我了??”

梁姿拍了一下他的脑门,“谁欺负你了,你把我骗到楼下你还说我欺负你,我现在住五楼!没电梯!”

清泽停顿了两秒,“那我一会儿抱你上去。”

“谁要你抱。”

梁姿眉头一皱,想起一件他没提到的事,“袁茵是怎么回事?”

清泽这一晚上可能是被梁姿三番五次的拒绝搞懵了,他扬着脑袋看着她,漂亮的眼睛里一片茫然,“什,什么原因?”

梁姿简单提示:“相亲。”

“啊?哦,不是相亲,我去跟她吃饭,就是为了告诉她,这个不是相亲,”他一五一十地交代,“她比清成阡还小呢。”

“那挺好的,我看你挺喜欢妹妹的。”

“不喜欢,很烦,清成阡和清成陌,一个比一个烦。”

清泽一边说,一边瞅着梁姿的毛衣领,眼里放光。

“宝贝,”他小心翼翼地询问,“我能蹭蹭你的脖子吗?”

……

梁姿真想说不能。

可清泽的爪子已经蠢蠢欲动了。

她嫌弃地“嗯”了一声。

清泽得到允许,长指勾住梁姿松散的毛衣领,往下一扒拉,露出了一片洁白的肌肤。

他环着她的腰,把脑袋凑上去,头发来来回回地磨着她的下巴,没完没了。

梁姿无声地叹了口气。

哼,这只小狗,亏她会谈那天还以为他真的不一样了,是有威严的成熟大老板了。

“Loch,”梁姿开口道,“公司里不是挺厉害的吗?大家都很怕你,说你非常严格。”

清泽无奈地抱怨:“没办法,我太年轻了,要是不装严格一点,他们都不听我的。”

他说着话,脑袋一刻没停,在梁姿的脖子上蹭蹭蹭,死命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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