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关系

两个人耗到了凌晨三点, 一致决定,今天这个爱先做到这。

他们来日方长。

梁姿的睡裙滑溜溜,身上也滑溜溜, 清泽用四肢把她纳进自己的身体范围, 啄着她的额头,

“晚安,宝贝。”

梁姿在他眼角还了一个吻, “晚安。”

关上了灯。

一觉睡到了十点半。

梁姿翻了个身, 一阵酸软拉扯双腿,她被迫缓缓转醒——

一只脑袋守在她跟前,黑眼睛亮晶晶,眨都不眨。

清泽侧躺在旁边, 胳膊支着脑袋, “睡得怎么样?”

“很好,”梁姿的手在被子下面动来动去,勾住了他落在她腰间的手指,“你呢?”

“好到舍不得睡。”

一双尾音还残留着昨夜的淋漓痕迹。

她看着他, 不遮不掩地陈述事实:“清泽, 我喜欢和你做。”

清泽慵懒地倚在靠枕上,“我也喜欢和你做, 黎黎。”

“很明显。”

“你也很明显。”

两个人同时笑出了声,在被缕之间越缠越紧。

梁姿轻咳了一声, 嗓子清晰了许多。

她对他发表莫名其妙的感想, “清泽,人类的语言真匮乏。”

“梁博士展开说说?”

“我觉得人的情感有很多种, 有一些根本没有对应的词语表达, 我跟你分手的时候, 不止是‘伤心难过’,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止是‘开心高兴’,也不是任何一个同义词。

“人和人的关系,我觉得也有很多种,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种关系,但是最后落到语言上的可能只有几百几千种。就像,我和你,雨薇和任平安,还有世界上的每一对情侣,大家的关系都是不一样的。‘恋人’‘男女朋友’‘灵魂伴侣’,这些词只能体现共性,可是这个共性在咱们的关系里只占了很小一部分,它们不能准确地形容我和你的关系。”

清泽拥着她,点了点头,“嗯,也可以用数学理解。”

他猛地想起昨晚上的强制教学,停顿了一下,小心地探询道:“宝贝,我能讲吗?”

梁姿抿嘴笑,“能。”

“好,”清泽继续说道,“一条实数轴上有无理数和有理数,按照一般的日常生活来讲,有理数好像更常见,像根号2、e、phi,这些很难见到。但其实呢,从概率上看,在实数轴上任意挑出一个有理数,这个概率是0。

“所以咱们可以把‘开心高兴’‘男女朋友’‘灵魂伴侣’看成有理数,方便日常表达,剩下那些没被命名的感情和关系就是无理数,没被命名不代表不存在。”

梁姿咂摸咂摸,挑剔地评价道:“这个分法有点二元,要是写进论文里,会被我导师圈起来,画个大问号。”

清泽:“因为这是数学。”

梁姿笑嘻嘻的,“但是也说得通。”

清泽望着她,眼底笑意星星点点,“所以,咱俩可以偷个懒,用数学里的方式给咱俩的关系命个名。”

梁姿问道:“那数学定理里的人名都是怎么排序的?”

“可能是时间顺序?比如柯西不等式,大名是,”清泽回忆了好几秒钟这个经常被教授讲的笑话,“Cauchy,Bunyakovsky,Schwarz inequality,我记得这个是柯西先发表的,后面的两位发展了一下。”

梁姿拍下板,“那咱俩就叫‘梁姿-清泽关系’。”

他亲上她,“好。”

即将擦枪走火之际,卧室门外诡异地传来了“咚咚”两下敲门声。

床上两人停下了动作,梁姿精神高度集中,嘴上也不哼哼了。

两人用唇语对话:-

是保洁阿姨吗?-

阿姨今天放假-

你爸妈?-

他们下周才来。

咚咚。

又是两下。

“哥,你起了吗?”女声在外面问道。

梁姿和清泽当场呼出一口气。

他的手在梁姿的后背上安抚,扬声应道:“怎么了?”

“沙发上有个手机,震了两次,是梁姿姐姐的吗?我给你们拿上来了。”

“来了。”

清泽下床,套上浴袍,打开了卧室的门。

梁姿把半褪的睡裙穿好,在门缝的光亮里看见了许久不见的清成阡。

清泽将床上的梁姿挡在身后,从清成阡的手里接过了手机。

“你怎么在这?不是说周五过来吗?”

“躲人呗,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对不起哦,你们继续。”

清泽又把门关上了。

梁姿看了一眼手机,她妈给她打了两个电话,发了四条微信。

“咱们起床吗?”

“起呗,早饭想吃什么?”

“都可以。”

她回复:【刚才没听见,什么事呀?】

二人洗漱干净,穿戴整齐,一前一后走到了厨房。

清成阡正坐在吧台喝麦片,看见他俩,表情出现了一丝变化。

“你好。”梁姿打着招呼。

清成阡笑了笑,“梁姿姐姐,好久不见。”

清泽:“你昨天几点来的?怎么没看见你?”

清成阡打了个哈欠,“两点多吧,去了趟酒吧。”

梁姿和清泽心里一动。

两点多,他俩还在做。

清成阡的眼神暧昧起来,调侃道:“你们俩,体力可真好,我三点多才睡着。声明一下,我不是故意听的,但我就睡隔壁,这房子不太隔音。”

梁姿的脸立刻挂上了几道绯红。

清泽揽过她的肩膀,皱了眉,“那你睡我这干嘛?”

“喝醉了,多上了一层楼。”

清成阡咽下最后一口豆奶,视线在两人脸上打了个转。

她笑眯眯地说道:“别人role play是玩玩,你俩role play是真上课。”

啪。

梁姿在清泽的小臂上狠扇了一巴掌。

清泽“嘶”了一声,脸上却不见局促,他赶着人:“清成阡,你今天什么安排?”

“不在家待着,我去跟朋友吃饭,”清成阡指了一圈客厅,“都是你们的,随意。”

出门之前,清成阡送了梁姿一份生日礼物,是一个包装完好的白色纸盒,掂起来没多少份量。

清成阡神神秘秘地叮嘱她:“梁姿姐姐,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千万不要当着我哥的面打开。”

梁姿说“好”。

清泽点了外卖,买了两个牛角面包和两份鸡肉三明治。他和梁姿并排窝在沙发里,看他们那天没看成的《小偷家族》。

电视上,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坐在杂乱的房间里织毛衣,早已成年的女生偎在奶奶怀里,身上盖着被子,暖和和的。

梁姿放下了咖啡杯,说道:“这个奶奶很像我姥姥,岁数大,但是精神好。”

“梁老师也这么喜欢跟姥姥抱一起?”

“也没有,我姥姥跟我有点像,不是很爱跟别人亲近。”

清泽用纸巾抹抹嘴,在她脸上亲了她一口。

“……今天我回家睡,明天想在家里看看论文。”

“哦。”

嗡——

梁姿的手机又在茶几上震动了,是她妈打来的视频电话。

清泽也瞥到了屏幕上的“梁女士”,识时务地站了起来,“你接,我去倒杯水。”

梁姿握住了他的手。

她抬起眼眸,对他的外貌衣着进行了一番检查。

很帅,很干净,很得体。

很拿得出手。

梁姿摇晃着清泽的胳膊,“坐下呀。”

清泽原封不动地坐了回去。

梁姿吓唬他:“准备一下,梁小凤女士可比我难搞一百倍。”

清泽先是一怔,随后弯了眉眼,拼命点头。

梁姿坐在他身边,接通了电话,摄像头里只有她一个人,还有清泽的半个肩膀。

屏幕里的梁母也坐在她家的沙发上,面容担忧,“哎呦,吓死妈妈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怎么不接电话呢?”

梁姿只顾着笑,没搭话。

梁母也跟着高兴,“什么事啊?怎么笑这么开心?发奖金了?”

还没过三秒钟,梁小凤女士那双火眼金睛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黎黎,你自己一个人待着吗…?妈妈怎么觉得旁边还有人啊?”

清泽早就严阵以待准备出场,唇角勾出了标准的笑容,架势比他见重要客户的时候还要大。

梁姿还是笑,“给你介绍一个人。”

梁母的语调流出一分按捺不住的喜气,“有男朋友啦??”

“对,”她把镜头左移再左移,直到手机里出现了清泽的笑脸,“妈妈,这是我男朋友。”

梁母两眼放光,又惊又喜,“哎呦,天哪,不是,这小伙子怎么长得这么帅啊??”

梁母稍稍组织好语言,热情十足,“你好,我是梁姿的妈妈,你就是谢绍吧?”

“哈哈哈哈。”梁姿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清泽维持着温润有礼的笑容,若无其事地开口,“阿姨你好,我叫清泽。”

手在梁姿的侧腰软肉上使劲捏了一把。

“啊?”梁母犯晕了。

“妈妈,谢绍是我同事,不是男朋友,”梁姿戳戳清泽硬梆梆的上臂,“这个是男朋友。”

“噢——”梁母抱歉地笑了一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阿姨认错人了,清泽是吧?你好你好。”

“没事,阿姨,算是第一次见面,我给您自我介绍一下吧。”

清泽拿着手机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

“我跟梁姿同年出生,今年31岁。”梁母觉得可以。

“身高一米八八。”又不可以了。

“父母健在,不到六十,不需要愁养老。家里有两个妹妹,二十多岁,都有工作。”可以。

“国内读的小学,瑞士读的中学,剑桥数学系本硕博。”真可以!

“现在在家里的公司上班。”又不太可以了。

“有房有车。”还行吧。

梁小凤女士听得一愣一愣,心情此起彼伏。

总体来说,很不错。

长得一表人才,学历也好,在她这里就已经达标了,其他的都可以再议。

梁姿一直在旁边听着,这时从清泽那里夺回手机,问道:“梁女士,我这男朋友找得不错吧?”

梁母点头,“妈妈觉得很好,等哪天清泽不忙,我再跟他聊。”

清泽在旁边喊:“好的阿姨!”

梁母笑出声来,“好!这孩子还怪可爱的。”

“非常可爱,”梁姿把小腿搭在清泽的大腿上,眼睛对着他,“那我今年过年把他带回家啦?”

梁母笑着叹气,“你这孩子,怎么也不跟爸妈提前说一声呢?”

“还不提前?离过年还有两个月呢。”

“行吧行吧,那我和你爸就在家里等着你俩。”

清泽就在跟前,梁母也不好跟梁姿说别的,母女俩聊了几句闲天,结束了通话。

梁姿一言不发地瞅着清泽。

清泽心里乐开了花。

他把梁姿扑在沙发上,捧着脖子下巴一顿亲,“宝贝。”

“我是不是得提前定个酒店?青岛冬天冷不冷?”他又想起一桩旧账,“梁老师去陪我逛街买衣服。”

“还买,还买,衣柜都装不下了,”她问起正事,“你打算怎么跟我爸妈说?”

“梁老师想怎么说?咱俩对对答案。”

“我想摊开了说。”

“我也这么想。”

梁姿拿起遥控器,点了“继续播放”。

两个人围着小方桌吃冷挂面,女人穿着白色蕾丝睡裙,男人穿着白色背心,盛夏的薄汗在他们的肌肤上折射出古铜色的光泽。

暴雨忽然而至。

梁姿倚着清泽的肩膀,“他们要做/爱了,我猜。”

清泽低声“嗯”了一句。

话音未落,女人放下筷子,吻上了男人。

屋外雨声潺潺。

电影到底是没看完。

梁姿晚上回到家,拆开了清成阡给她的生日礼物,剪刀在胶带封口处轻轻一划,取出了一沓画纸。

最上面贴着一张绿色便利贴,写道:“这是我从清泽家里偷偷拿的,不要让他知道。”

梁姿在门厅地板上坐了下来,一张一张地看。

波尔图的路易一世桥,巴黎的艺术桥,特罗姆瑟的跨海桥。

蛋挞,肉桂卷,牛角面包和油条。

在海面跳跃的小鲸鱼。

阳台对面的奥斯曼屋顶,书桌上的金丝眼镜和打火机。

落在床边的深蓝色睡裙。

有的画上了色,有些只是潦草的画稿,每一张的左下角都标了“Q.Z.”。

梁姿小心翼翼地把这些画放到一旁,看到了最后一幅。

偌大一张白色画布,只在中间写了两行小字:

“对不起,宝贝,就画这一张

2019.11.17”

她不自觉地敛了呼吸,握住厚重画布的一角,翻了过来。

大片大片的浓绿。

左边画着一个年轻女人,她坐在落地窗外,手里握着咖啡杯,中指穿过杯环。

一束阳光灿烂到发白,尽数倾落在她的头顶。

世界像是为她而亮。

梁姿用手指刮掉眼底一滴泪,翘起了嘴角。

——

一个星期之后的周日,梁姿被邀请去清泽家做客,跟他家里人吃个饭。

这家人和清泽一个样,态度热情讲礼貌,没什么富贵人家的架子,梁姿轻松地吃完了这顿午饭。

倒是清泽,当着他爸妈的面,大剌剌地搂着她不撒手。

旁边还坐着个妹妹,听都让她听过了,他更无所谓。

唐女士看着橡皮糖一样的儿子,说道:“清泽,你去泡个茶,我跟梁姿说几句话。”

“行。”

清泽攥了一下梁姿的手,走了。

梁姿端坐在前院的藤椅里,对唐女士微微一笑,“阿姨,您说。”

唐女士的温柔桃花眼弯了起来,“清泽说你的小名叫‘黎黎’,阿姨可以这么叫你吗?”

“可以。”

“好,黎黎,阿姨是想跟你讲,你不需要担心我和清泽的爸爸,我们没什么想法。清泽可能告诉过你了,陌陌是我们两个人半路找回来的孩子。丢过孩子的父母,对孩子没有什么要求,她们健健康康的,开开心心的,这就够了。你和清泽互相喜欢,凑在一起就高兴,我和他爸看着也高兴。

“至于结不结婚,生不生孩子,以后在哪里定居生活,这个决定权在你们,只要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就好,阿姨认为你们俩有这个能力。”

梁姿一丝不苟地听着,又回了一个微笑,“谢谢您。”

唐女士颇为感慨,“清泽小的时候,谁见了他都要说一句,长大以后肯定是个花花公子,长相招小姑娘喜欢。可是我和他爸丢了个女孩,听不得女孩受委屈,就特别担心,所以从小就教育他,不管是女生还是男生,都要认真相处。幸好,没长歪。

“可是吧,他可能是被我俩教得太好了,想要的东西也都能得到,所以有的时候就爱主动放弃。他小时候救过一只小鸟,特别喜欢,晚上就把那个鸟放在他枕头边,跟他一起睡。等鸟会飞了,他就把它放走了。

“钢琴也是,其实一开始学钢琴的是清泽,阡阡那时候小,就在旁边看着。阡阡三四岁的时候对钢琴有了兴趣,那时候家里只有一架钢琴,清泽就说他不弹了。”

梁姿终于明白过来,清泽为什么有的时候说她像小鸟,有的时候说她像泥鳅。

唐女士看向她,“清泽也跟我讲过谢绍的事情,他这个同学我一直有印象,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因为他的人生就是清泽想过的人生,但是因为我和他爸的缘故,他没能过上。他认真考虑过,你和谢绍在一起,会不会比跟他在一起更好。他说这个话的时候,没有一点责怪我意思,但是做妈妈的听了,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他。”

唐女士笑意温和,“所以,是阿姨该谢谢你,谢谢你和清泽在一起。”

梁姿摇了摇头。

她思忖再三,邀请道:“阿姨,您和叔叔过年有安排吗?要不要来青岛过?”

唐女士欣然答应。

傍晚,清泽开车把梁姿送回了家。

梁姿坐在副驾驶,问道:“清泽,你那天晚上,是不是想了很久才来我家找我的?”

清泽点头承认。

想了很久很久。

“那你为什么来找我?”

清泽望着她,“因为我想争取一次,还因为,我不该想当然地替你做决定。”

梁姿吧唧亲他一口,“说得对。”

她两腿一迈,坐到清泽腿上,双手捧住了他的脸。

“清泽,”她言语真挚,“我是小鸟,你就是小鸟。我是鲸鱼,你就是鲸鱼。”

清泽一脸动容,顺着她说道:“我是小狗,你就是小狗。”

“……”

梁姿鼓着嘴,双手挪上去,不作声地□□他的头发。

清泽笑着把她收紧,唇瓣相亲,眼神眷恋。

他含情脉脉地叫她:“宝贝,你真漂亮。”

哼,梁姿心想,这还差不多。

他顶着她的额头,低沉性感的声嗓仿佛倾注了他全部的爱意:

“漂亮得像只小狗。”!!!

梁姿张开牙齿,咬住了狗嘴。

清泽大仇得报,笑得胸腔都在震动,畅快的笑声环绕车厢。

——

十一月到一月,又是期末又是年底,梁姿和清泽在工作上忙忙碌碌,转得像两只快乐的陀螺,期间还不忘忙里偷闲,去了两趟机场,送了王雨薇任平安和郑述,还去医院做了个手术。

梁姿半个月之前就放寒假了,一直待在上海写基金的申请材料。昨天下午刚写完,清泽就顶着门进了她的家。

做到了两点。

她睁开困倦的双眼,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2022年1月27日星期四,10:06。

腰上多了只手。

清泽闭着眼睛,把背对着他的梁姿转过来,动动嘴唇:“早上好,宝贝。”

“早上好,”梁姿伸出手指,漫无目的地描摹他的眉眼,“三十二岁的感觉怎么样?”

清泽懒懒地掀起眼皮,看到了爱人清晨的脸,在清淡日光的照耀下略显惺忪。

他笑答:“比二十八岁好。”

梁姿钻进他的怀里,“我们一会儿去吃个饭,然后呢?”

“可以去愚园路,把剩下那半条走完,顺便喝个咖啡,晚上收拾收拾行李。”

梁姿明天回青岛,清泽和爸妈后天去。

“好,”梁姿眨眨眼,眸子灵动,“我给寿星订了束花,你猜是什么花?”

“玫瑰?桔梗?郁金香?”

“嗯,订了一束白色郁金香。”

郁金香喜冷不喜热,她正好在一月还他一束。

“谢谢我的梁老师。”

梁姿聊起了旧事:“那束郁金香是怎么来的?”

“加州买的,那边一年四季都有。”

“这么大一束。”

“梁博士毕业,咱不得送束大一点的,再说了,”清泽微微不悦,“这么长时间不见,送束小的,梁博士把我忘了怎么办。”

梁姿不乐意理他,只顾着惋惜自己打了水漂的毕业典礼。

“清泽,我长这么大,一次毕业典礼都没参加过。高中毕业典礼那天我发烧了,没去成。本科毕业典礼的时候我在法国,也没去成。研究生没有毕业典礼,好不容易读完了博,心想,终于能赶上一次了,哼,变成线上的了。”

清泽摸着她的头发安慰她,想出了解决办法:“那咱俩一起办一个,我博士毕业的时候也没去毕业典礼。”

“怎么办?”

“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地方咱俩挑,喜欢什么风格就办什么风格,怎么样?”

梁姿思索一阵,“那要日落的时候拨穗,摆满郁金香,然后我要上台把我的论文致谢当众读一遍,中法双语。晚上和朋友一起蹦迪,要那个有弹力的地板。”

“没问题,”清泽也开始构想,“把两个导师请过来,亲朋好铱嬅友想叫谁叫谁。”

他一乐,“让他们随份子。”

梁姿居然觉得很可行。

她打着算盘,笑出了声,“那我退休以后要再读一个博,人均两场份子钱,在我这儿一场也不能少。”

清泽也跟着笑,“那梁博士打算读什么专业?”

“哲学。”梁姿惦记哲学很久了,答案自然脱口而出。

清泽亲她一下,“我也是,咱俩一起读。”

梁姿已经要为三十年后的博士学位准备起来了,“那我要去学德语,趁着记性好。”

“那我一会儿就联系老师,”清泽捞起手机,“就大年初二开始上课吧,梁博士这边有问题吗?”

梁姿轻哂,“你还知道把自己的生日空出来。”

“那可不,跟梁老师过阴历生日就是我的生日愿望。”

“但是你这边有问题。”

梁姿清清嗓子,拿腔拿调地说道:“你不是说我不让你见我国内的亲戚朋友吗?这次让你见个够。初四之前应该都和家里人吃饭,初五带你见我的高中同学,赵合合,另外还有两个高中同学,还没联系,差不多见到…初七。”

清泽发怵,“……不是,宝贝,见一两个就可以了,那天吵架,我说的都是气话。”

他又开始仗势欺人,“梁姿,我可是莫歇的ceo,时间非常宝贵,都是按秒计算的。”

“哦,不对,”梁姿又想起来,“我那几个姨可能会单独请你吃饭,元宵节差不多能完事。”

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她,“分手那天说的话全算数是吧?行。我告诉你梁姿,那天你有一句话说得特别对,你就是应该想尽办法讨好我,一直哄着我,一辈子的那种。”

清泽摆上了谱,“快点,先把手拿上来给我亲亲。”

梁姿不说话。

清泽露出得意的笑容,“早知道那天多吵一会儿了,咱俩还说了什么来着?”

梁姿听话地把手送到他嘴边——

啪,掌了个嘴。

两个人躺在床上笑得没完没了。

吃完早饭,梁姿从柜子里翻出了她好久之前准备的生日礼物,装在蓝色纸袋里,递给了清泽。

清泽低头一看,“这个就是梁老师做翻译给我买的礼物?”

她点点头。

他叹了声气,在她脸颊落下一个吻,“谢谢宝贝。”

他又拿出一个本子,上面写着“消气指南”。

是他和梁姿之前约定好的,他过生日的时候要给他看。

清泽问道:“梁老师,除了这个本儿,你记不记得,你还答应过我什么事?”

梁姿:“不记得。”

“又跟我装。”

梁姿笑了一声,瞄了眼他手上的“消气指南”,“你先打开呀。”

清泽在她的催促下,轻轻翻开了封皮。

看见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他穿着白色卫衣坐在地上画画,面前是那幅色彩绚丽的《拿酒杯和花束的双人肖像》。

“2017.04.22”

他看了很久,又翻了一页,纸张轻动。

“2017.09.19”。

日期下面是一片字迹,流畅如水,潇洒如烟:

“Rien ni personne n’est comparable

Au Paris dore au crepuscule

Ici et maintenant

Cloche sonnant ciel rosissant

Je suis sur le toit de Paris

En esperant

Qu’il pleuvra aujourd’hui

万千流金更替镀一个落日巴黎

若能尽收眼底在所不惜

此时此地

晚钟响起蓝橙卿卿

我在西岱屋顶

却在期冀

今天巴黎有雨”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就写到这里啦,后面还有几个番外,随缘更,不一定写:

1. 青岛过年(热闹)

2. 清泽视角的分手以后

3. 梁姿和清泽2023年的实时番外

4. 谢绍番外

最后还有一个2024年的番外,留到明年夏天写吧(如果我还记得的话),这个番外的坑我提前开好了,叫《明天巴黎有雨》,在作者专栏里可以看到。

然后给大家讲讲这本书的创作花絮吧。

我在巴黎这个城市住了好几年,一直希望离开巴黎的时候可以拥有一份独一无二的纪念品,所以就有了这篇小说。

我直接把“巴黎”两个字放进了书名,因为我自私地想让看过这本书的读者在提起巴黎这座城市的时候,都会联想到《今天巴黎有雨》,就像梁姿对清泽说她喜欢跟他在下雨天□□的时候,她不一定是真的喜欢,也许只是自私地想让清泽在两人永别之后的每一个雨天都能想起她。

这本书可以写完,也是一种机缘巧合。这本书一开始有15万字的存稿,但是发表的时候几乎没有人看,我就没有再往下写了(脑子里的完结也是完结)。然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就在我把最后一章存稿发出去并决定断更之后,突然就有人看了。

怀着一份(不多的)作者责任心,我又支棱起来,写了一章又一章。

所以我真的很感谢一直鼓励我陪伴我的你们,真的是小天使。

关于这个故事。

也许有读者一直在等我给出一个原因,想知道梁姿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婚恋观念,我的解释是:

我确实没有安排角色询问梁姿和谢绍为什么不婚不育。

也没有问王雨薇和任平安为什么结婚,也没有问清泽的助理Gabriel为什么和Alice生了孩子却不结婚。

因为个人认为,不需要问,也没义务答。

当然,作为一本小说的人物,她的过去最好是可溯的。人是她过往经历的产物,所有会驱使梁姿选择不婚的事件和环境,不管是一笔带过还是详细描述,我已经在文章里全都交代了。

如果大家认为这些叙述不够有说服力的话也没关系,因为这本小说并不是要讲“一个女人如何成为不婚主义”这样的故事,而是,“一个不婚主义的女人在面对爱情的时候作何行为”这样的故事。

最后,我好想给预收打个广告啊,可是梁博士和清博士耗尽了我最近所有的表达欲,我实在想不出来了,所以浅浅求一个作者收藏吧~作者开了新文的话,读者(好像)会收到通知。

不收藏也没关系,写这篇文让我意识到一件事,一本书有没有人看,是哪些人在看,会不会看到现在这个地方,部分程度上都是随缘。如果你们有一天点开一本书,恰巧发现又是我写的,我觉得这也算是作者和读者之间的一种浪漫缘分,一种别后重逢。

好啦,就写到这里吧,番外见!

2023 /3/5 巴黎

核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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