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魏东东计划八月份毕业, 从上学期末开始就特别忙, 又管着公司那边的事, 还要忙人情。

所以每次面批论文,都要专门腾时间出来,约好多久就是多久, 简直是从一大堆正事里抠出时间来看江明月狗屁不通的论文,原本江明月因为这个, 心里就挺过意不去。

第二天, 魏东东发微信, 跟他确定下午见面的时间。

江明月说:【感觉差不多了,剩下的我自己改一改, 师兄你忙你的事情吧,不好再耽误你了。】

过了会儿,魏东东道:【没事,我就当休息, 一整天盯着也没意思。】

江明月道:【主要是我偷懒】

【我照教授说的, 差不多就行, 不追求完美了】

魏东东看了, 回了个:【好吧,那你有不明白不确定的地方都来问我, 现在问我, 总比到时候答辩被老师问住强。】

江明月说:【我知道了,谢谢师兄】

他把论文发给胡海洋,让他看看还有什么问题。

江明楷听了以后问:“不是说教授不管这些小事?”

江明月无事一身轻, 专门回家吃徐盈玉做的糍粑,还没做好,等着闲得无聊,在一楼的跑步机上慢走:“看别人的是小事。我哥投那么多钱,我要是没有一点事情找他,他心里还不自在。”

前段时间,江明月不找胡海洋,是觉得有点没必要,不是不好意思。

现在他知道自己写得差不多了,自然不会再照着魏东东的标准死磕。

江明楷沉吟着没说话,江明月看他:“我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啊?”

江明楷嘴角就扯起个笑:“得瑟。”

胡海洋果然很热情,以他的忙碌程度,隔了一天,就叫江明月去学校面谈,比起魏东东也不差什么。

最主要的,他的热情还是让江明月解脱的那种。

没再标注,一点点无伤大雅的小毛病直接改了,夸江明月的引用整理得严谨,全是第一手资料,大手一挥,给了颗定心丸:“没问题了。”

他说:“看着比想象中好很多,该作场面的地方都漂亮。”

江明月道:“都是师兄帮的忙。”

办公室里没别人,胡海洋挺和蔼,笑道:“我就看出你们俩关系近,不过小魏老实,干事儿就实在,你有点烦了吧?”

江明月说:“没有没有,他要是不教我,我现在也还是个半吊子。”

胡海洋点头:“处得好就好。”

胡海洋看似随意地提了句江明楷,但江明月对家里的生意的确不太关心,去年夏天勉强上手一次,但后来很快就也彻底丢开了,没什么能说的,胡海洋就转而夸鼎业制药发展势头正猛,江明楷年轻有为。

正事聊完,他问江明月:“后面只等答辩了吧?学院有没有说还别的事?”

江明月道:“没别的事,不过导员不让我们乱跑,可能随时要叫本人回来填表签字什么的。”

胡海洋笑了一下:“年年都这么说,就是想让你们尽量少请假,到这个时候,都计划出去野,你呢?”

江明月说:“室友也商量了,不过还没定,不知道实验室有没有用到我的地方。”

胡海洋就说让他放心去玩,也就轻松这么一次,试验田已经准备好了,最近在调温控,恐怕之后都没有这么清闲的时间。

江明月客客气气地从办公室出来,下楼去实验室。

前段时间,他经常过来帮魏东东打杂,柜子里放了两件外套,还有点保质期比较短的零食,怕坏在柜子里,打算去拿。

徐婕的实验室跟魏东东挨着,两个人在走廊里碰了面。

江明月说自己过来给老师中期检查,已经过了。

徐婕也没多问,随口说了句:“这么久,从三月份弄到这会儿?”

江明月笑了下,说:“我没经验,总出错。”

“行。”徐婕说,“我这会儿正忙,回头再聊。”

江明月当她只是客气,但徐婕真的没两天就约他,两个人午饭时间在学校食堂见。

徐婕吃套餐,江明月要了份虾仁肠粉。

她告诉江明月,胡海洋有意向把新开的试验田分给他,就是去年江明月负责松土的那块,自己的地方跟他挨着,温控总开关在江明月那里,以后可能要多麻烦他。

江明月听她说完,答应道:“不麻烦,刚好我家离得近,师姐有事就叫我。”

徐婕本来就知道他好说话,但了却一桩还挺麻烦的小事,看着还是放松不少。

两人闲聊,共同话题也就之前江明月跟着她做事的那会儿,徐婕提起来,难免又说可惜。

出食堂的时候,碰上魏东东也刚吃完出来。

徐婕有事,打了声招呼就先走了,魏东东过来跟江明月一起。

近六月的天,他已经开始穿短裤短袖,虽然因为长时间蹲实验室所以没多少肌肉,但身量高大,一笑一口白牙,存在感仍然挺强。

江明月跟他并排走,中间隔了一块地砖的距离,魏东东问论文怎么样,江明月说胡海洋看了,说没问题,魏东东点点头,说那就好。

“实验室的东西你拿走了?看你柜子空了。”

“嗯,前两天正好过来面谈,阿姨催我说要拿去送洗。”

魏东东没说他没带自己送的多肉,只笑着说:“那你最近都没事,不用过来了。”

江明月点头:“教授是这么说的,还说现在不玩以后没机会。”

意思是的确不再来了。那盆多肉也不要了。

“打算去哪?”

江明月说:“没定呢,越仲山可能正好也要休一段,时间挤一块儿了。”

魏东东知道越仲山的名字,但江明月不经常提,听了以后愣了愣,笑呵呵地说:“那你好好选。”

两个人在实验楼前分开,江明月骑了辆自行车回家,从那天起,直到江明月毕业,中间都没再见过。

越仲山没能挪出休息的时间,只好同意江明月跟室友去毕业旅游。

他们定了新马泰七日游,烂大街的选择,但还是每个人都很兴奋,推了江明月出去,顺利跟导员请好假以后,接着就报自由行、交钱、查攻略。

四天以后就出发,一早七点的飞机,舍长把出票的信息发到宿舍群里,几个人喜气洋洋地讨论租凌晨送机的专车。

江明月没有在别的事情上多出钱,都是AA,但一辆车还是可以的,室友也不推让,纷纷叫他爸爸。

但江明月毕业的开心没能延续多久。

第二天走,行李箱已经收拾好放在了门口,越仲山却在头一晚应酬的时候喝得大醉。

回了家老实倒挺老实,只是在快天亮时胃疼,进了医院,查出轻度溃疡。

早上七点半,飞机已经要飞出海城的时间,江明月坐在病床边,低头看着越仲山打点滴的手。

他睡着没多久,脸色因为疼痛而有些发白,又有宿醉,眉头微微拧着,江明月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好受一些,怕他睡得不好,连他的手也不太敢碰。

八点半的时候,徐盈玉来了一趟,带了两个人,拎着大包小包,动作很轻地放在病房的墙根,徐盈玉问江明月,要不要给越仲山转院。

越家没有医院,但江家有,办得还不错,昨晚着急,所以就近住了大学城家附近的二院。

江明月给越仲山掖了掖被子,起身轻手轻脚地带徐盈玉出去,在走廊上说话。

“再观察一天吧,要是没什么事,直接出院,就不用折腾,让他更难受。看医生怎么说。”

徐盈玉点点头,也觉得是这个道理:“怎么就突然住院了?平时多结实的一个人,要我说,就是仗着年轻,不知道酒的厉害,正好趁这回长个教训,以后才知道注意。”

江明月“嗯”了声,说:“你别太担心,就是溃疡,而且不严重,做了胃镜,也没大问题。医生说他一点东西都没吃,再喝那么多酒,谁都会疼。”

徐盈玉知道他计划出去玩的事,昨晚还开着视频指导江明月最后再整理一遍行李,也知道现在自然是黄了。

她起码多活了二十几年,差不多清楚这回唱的是什么戏,不知道江明月心里怎么想的,但说话的空档打量江明月神色,没看出什么不高兴。

想了想,她还是劝了一句:

“这事也巧,可玩以后什么时候都能玩,你没走,是做对了,不然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儿,别说严重不严重、叫人看着好不好看,你自己心里也过不去。”

江明月又“嗯”了声,说:“我知道,他也不喜欢让别人照顾,让他一个人待着,可能院都不住,正常三顿饭压缩成一顿吃饱了。”

江明月不肯先露出越仲山故意没让他走的想法,徐盈玉作为长辈,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不会提的。

徐盈玉自从接受了他跟越仲山在一起,尤其是江明楷松了口以后,也就慢慢想开了。希望他们和和气气,不管越仲山怎么样,倒都是劝江明月大度的时候多。

可漂亮话说完,她也心疼。

江明月在她心里仍是小孩,像小朋友错过了心爱的春游,哪有不难受的,心里就对越仲山这种狗抱住了骨头不肯放的做法很有些不满意,又隐约觉得太过激,即便是年轻人醋劲大,如果长久这样,终究不算一回事。

“你能这么想就好。还有,同学只要感情深,见面的机会总会有。他们是十二点下飞机吧?到时候记得给人家打个电话,解释清楚归解释清楚,道歉也要好好道,说好一起走,突然少一个人,给谁碰上都不会太高兴。”

江明月一句一句答应。

昨天来得急,公立医院的普通病房简单,单人间也只有一张床一把椅子,陪护的床问要了,但还没给加,也没有给徐盈玉坐的地方。

她待了会儿,越仲山一直睡着,交待江明月等他醒了以后回家歇会儿,把照顾的人留下,江明月就让她走了。

越仲山的点滴里有止疼的东西,睡得久,十一点多才醒。

醒过来的时候,江明月不在,陪护的病床上坐了个女人,是江明月家里的阿姨,姓姜,在江家做工好多年了,江明月叫她姜姨。

见越仲山醒了,迷迷糊糊地找人,知道是在找江明月,她起身去看越仲山的吊瓶和手背,一边说:“宝宝出去打电话,手不能动的,啊,我去叫他。”

没一会儿,江明月回来了,见越仲山躺在床上看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说:“给舍长他们打个电话,刚下飞机,快到住的地方了,路上挺顺利的。”

越仲山下巴上有胡茬,脸色也不好,见了江明月眼睛才定住,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江明月已经拿了个枕头,塞到床头,扶着让他坐起来。

阿姨把病床上的小桌子弄好,开始把菜摆出来。

都热着,江明月挨个打开盖子,让他简单漱口,然后递给他一把勺子:“先喝口水,吃饭吧,这会儿不疼了吧?刚躺下的时候一直哼哼。”

越仲山说:“不疼了。”

江明月就笑了一下,又拿手摸了摸他的脸,对待个生病的小朋友一样:“那就吃饭,我妈送过来的,都是好消化的东西,我吃了点,挺好吃,但你要少吃。”

越仲山认真吃饭,听江明月的,吃得慢,嚼得细。

阿姨去还昨晚用过的轮椅,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俩,越仲山说:“对不起。”

江明月坐在他身边,低头拿手指头蹭雪白的床单,闻言说:“什么对不起,不要胡思乱想,生病也是你的错?”

越仲山摸不准他的态度,一时间有些后悔,但又觉得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今天江明月跟别人走了,同吃同玩同住七八天,他会更后悔。

酒虽然是故意喝的,但后劲却不由人,脑子里一片乱糟糟,认真想事情就疼得慌。

下午又吊了瓶补充营养的,越仲山实在受不了医院,想回家,但又怕今天还早,江明月现买一张票,还能去找室友集合,所以决定再拖一晚,公司的急事都在那张窄得睡他一个人都好险要掉下去的床上办。

江明月累了,三点多睡在陪护床上,五点还没醒。

可能徐盈玉比越仲山更清楚他的龟毛,叫人拿过来的东西里铺的盖的都有,江明月就盖着他妈妈从家里收拾过来的豆豆毯。

睡到一半,他翻了个身,才终于给了越仲山一个正面,手抓着豆豆毯的一角。

越仲山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自己心里有鬼,江明月对他的态度挺好,还因为他难受,哪里都很细心,反倒是很不自在。

七天很快就过去了,偶尔江明月看室友发过来的小视频的时候,碰上越仲山回家或进卧室,就会关掉,打开别的东西玩。

越仲山听见过一两次,知道他看的是什么,但感觉很奇怪,觉得没法问,连让他尽管看的话都说不出。

又一次,江明月的室友已经回来好几天了,群里还在陆续发出去的时候拍的东西,江明月看着一个音乐相册,脸上还在笑,越仲山从浴室出来,他就马上关了。

越仲山擦头发的动作停了停,不等说话,江明月就放下手机叮嘱他:“药吃了没有?睡前吃的那两种,还有中药,阿姨熬好放在餐厅,这会儿刚好喝,别等它凉了。”

越仲山答应一声,走到一边桌子上拿药,江明月已经下了床,出去把中药端进来了。

药汁漆黑,气味难闻,越仲山闷头喝光,江明月给他嘴里塞了个葡萄干。

睡下好一会儿,越仲山叫了江明月一声,江明月低低地回了声“嗯?”。

刚才他过去亲江明月,带出点想做的意思,但江明月没有兴致,跟他亲了两下,就转过脸说困了。

自从出院以后,还一次都没做过,前几天是因为他“身体虚弱”,这两天是因为江明月总回避。

越仲山躺着很憋屈,又有点无措,不知道江明月到底生没生气。

有关江明月是他唯一忍不住的,还是问了。

江明月说:“没有生气,在医院的时候就跟你说了,难道你生病是自己能控制的吗?而且你说了让我走,是我自己不走。”他翻了个身,补充道:“只是有点可惜。”

他接着沉默了一会儿,手伸过去,隔着被子往越仲山还精神着的地方碰了一下,声音里带点笑:“好好吃药,大夫说的,聚气养神,所以最近你给我少想这种事。”

越仲山没听过这种理论,一方面觉得江明月是有点不高兴,一方面又松了口气。

越仲山再自以为是,也不会觉得这次他做的有多么高明。

江明月从来不愿意先用坏的一面去想别人,这是这一次他们什么冲突都没产生的唯一原因。

他摸到江明月的手握着,哄小孩似的说:“等我有空就陪你去,多长时间都行。”

江明月笑了一下,声音里带着困,回握着越仲山的手,往他那边靠了靠。

越仲山好像有些紧张,很慢地把江明月抱住,江明月就在他怀里蹭了蹭脸,两个人抱着睡了。

毕业典礼那天,徐盈玉、江明楷和越仲山都去了,江明月上去领毕业证、戴学士帽,徐盈玉一直用相机对着他拍,也就十几秒的时间,下来以后,得了一束花,越仲山说恭喜他毕业。

魏东东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没来得及说话,江明月就被他抱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放开了。

校园里放的还是多少年前的老歌同桌的你,毕业情绪调动得很到位,他今天跟很多同学都抱了,相比起来,魏东东这个拥抱时间更短,也可以说不算个拥抱,加上江明月下意识挡了一下,几乎只是揽了下他的肩。

越仲山只见过魏东东一次,不太记得长相,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来,但是早就不耐烦,这一下脸色更难看,可以说是直接放下来了。

江明月背对着他,没注意,江明楷在他臂弯扯了一把,两人走远几步,才低声说:“你够了。论文不让改,毕业旅行不让去,同学抱一下你摆脸色,越仲山,过年那天他什么样你就忘了是吧?江明月不是卖给你的,他在家二十二年,都没在你身边不到一年受的憋屈多。”

越仲山平时不跟江明楷呛,他再阴阳怪气或忽视他都不理会,但他这会儿心里不痛快,所以说话也难听,松了颗衬衣扣子,道:“你怎么知道他憋屈,退一万步说,他就算憋屈,也选跟我过,说明他愿意,你让他回家,他听你的吗?”

这话狠狠戳了江明楷的痛点。

但他压着火,还是低声道:“别得了便宜卖乖!江明月不跟你离,那是他死心眼,我劝你,一次两次就行了,别人懂得适可而止,你是尝到甜头就得寸进尺,他现在忍着你,可能还觉得自己不够喜欢你,为你找借口,可要是换个有脑子的人,你他妈现在哭都没地方。”

越仲山笑了笑:“是我没地方哭,还是你没地方哭?江明楷,你蹲大牢那会儿怎么没这么狂?到底是谁得了便宜卖乖,没你那些破烂事儿,江明月用在我这儿受憋屈?你现在替他喊冤,早干嘛去了?”

江明楷被接二连三堵得堵,不是没话说,是不想说了。

江明月跟同学聊完一波,在回头找他们。

他们走回会场,越仲山好歹没再拉着一张脸。

江明月下午还要跟同学吃散伙饭,剩下三人就原地解散。

江明楷和越仲山回去上班,徐盈玉今天做了头过来,还要回美容院卸妆,开了三辆车来,分三个方向走。

越仲山走得最晚,他穿了身西装,江明月穿着学士服,乖乖仰脸被他轻搂着后腰在嘴角亲了一下,跟他说再见。

会场散了以后,江明月跟室友和班里的几个同学慢悠悠在操场上拍照片,魏东东没走,也跟他拍了一张。

江明月看他像有话要说的样子,就同他走到操场边的树荫下。

魏东东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鼎业那边,是你帮我说话了吧?咱们实验室的,还有别的学校的,好多实习生,就留了我一个。”

江明月没有否认,说:“肯定你干得也好。”

魏东东从一开始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江明月这段时间刻意的冷淡,到这时候得了准话,就知道他们之间最多就到这儿了。

江明月断得不给一点回神的时间,掺了这种地位分明的帮扶拉扯,关系变了味,别说追求,他们以后连什么师兄弟的情分都说不上了。

胡海洋把江明月分给他,的确存了点让他们熟起来以后魏东东留鼎业能顺利一些的意思,人之常情,不算坏心。

但魏东东没那么想过,他只是单纯想跟江明月多一些相处时间。

沉默片刻,他说:“我不是为了让你帮我才故意扣着你的论文不给过,你知道吧。”

江明月说:“我知道。”

这三个字是真心的,但他也不会再说更多宽慰的话了。

魏东东不上不下,解释的话也说不出来,一时间非常尴尬。

魏东东记得好长时间之前,他第一次带江明月去他家里吃饭,当时在一辆特别挤的公交车上,江明月没有让他有一丝的难堪。

由此看来,当江明月愿意让一个人感觉如沐春风的时候,他可以做得很好,反过来,如果一旦有人在他面前感觉到不自在,那也不可能是错觉,只因为江明月不再认为有关系存续的必要了。

作为朋友,江明月简直是最完美的范本,永远懂得恰到好处,永远知情达意。

如果可能,魏东东宁愿自己从来没有对他产生过任何朋友或师兄弟之外的感情,但江明月连拒绝这一环节都懒得给他,更不用说等他醒转,明白自己不配的时间。

江明月曾经在他面前接过越仲山的电话,室内安静,两个人距离又近,那头的声音差不多能听个七八成,越仲山压在凶巴巴的语气下面的气急败坏魏东东全能听得出来,心里还想过他姿态难看,江明月不会吃那一套。

江明月果然不吃那一套,语气和缓地叫他冷静一点,显然是认定他疑神疑鬼,乱吃飞醋。

可转眼,第二天开始,江明月就刻意与魏东东保持距离,面批论文时总有其他人在场,且频率一降再降,慢慢变成微信交流,最后干脆不用他了,察觉到他心意以后,更是利落地收走了他一切妄想的源头。

魏东东看着温温柔柔的江明月,第一次直观地感觉到他的冷漠,也第一次有点明白了他对原本不怎么提的那个存在感很低的另一半的态度。

江明月有原则,所以远离魏东东像远离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所以嘴里说着不许越仲山过多干涉自己的生活。

可他其实又在越仲山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做了许多退步。

缺席了宿舍的毕业旅行的第二天,他发了条朋友圈,配图是留着两个针眼的手背,写:猪猪出院。没看出一点失落。

魏东东一直记得他爸爸公司里负责给他发退休工资和工伤补助的那个人告诉他那钱到底怎么来的那天,但他没跟江明月说过。

魏东东明白越仲山什么意思,当时恼羞成怒,几乎气死,现在又感觉有点好笑,想知道越仲山什么时候才明白,他做的所有事都是画蛇添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竟然不知道江明月爱他,世界上不会有比这个更蠢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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