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岁月

“怎么样啊?去外面兜一圈儿,有没有深刻地感受到人间凶险?还是我这儿安全吧?”我将牛肉胡萝卜肠切成丁,香气扑鼻而来,“小宛啊,”我语重心长,将装着香肠的盘子往前一送,“好好吃饭,别乱跑。”

“嗷#%*$……@&~”

“来往!说了多少遍别叫他小宛!”视频里传来冷峻严厉的呵斥。

“喳,老婆大人!”我毕恭毕敬地将盘子放在地上,“来一碗!你麻麻发话了,不能跟她抢名字!”

来一碗是只四个月大的pomsky,也就是pomeranian(博美)和husky(哈士奇)的混血宝宝,没办法,尚宛喜欢博美,我喜欢哈士奇,(咦?是不是挺makesense?)于是我俩养了只pomsky。

看我说话这中英夹杂的死样儿,没错,我已经在美国读书啦,我梦寐以求的莱斯。

“来一碗怎么瘦了?”尚宛问。

“那必须是因为思念麻麻,你都走了两礼拜了,大人孩子都瘦了啊,你再看看我?”

“饭量减了吗?”

“无心吃喝,家里两天没开火了。”

“我说来一碗,饭量减了吗?”

我瞅了眼狼吞虎咽的来一碗,呃……还没想好怎么答,那盘肉肠已如风卷残云一般……消失了,粉红色的小舌头开始舔盘子,“还……还行吧,老婆大人,能不能商量一下,把你的爱分一点点给我……?”

屏幕里她终于春风和煦地笑了,我抹了一把汗,神啊!当了麻麻的女人都要变凶吗??

“飞机要下降了,一会儿见。”她说。

“一……”我还没说完,就被她隔着屏幕“啵”了一下,掐掉了。

这就是现如今我在家里的地位,食物链的最底层。

今天是个大日子。

快要过大年了不说,阿佑这一年来在歌手选拔赛里突出重围,被选中在海外巡演,这两天来了休斯顿,演出就在今晚。

这不,连最近忙得不可开交的尚宛,也搭乘今天下午的飞机从纽约赶来,要和我们一起去现场给阿佑捧场。

一同给她捧场的还有萧梓言,虽然到目前为止仍然是以朋友的身份,但我知道今晚会有大事发生~

门铃响了,来一碗“嗷嗷”叫着冲了过去,我赶紧去开门,我爹来从善拎着大包小包从华人超市回来了。

我赶紧去接,“哎哟,我跟你说你还不信,就买个新鲜鱼肉类就行了,像这些,”我扯开袋子里那些干货,“这些网上超市都可以买的。”

“你爸我可是专业厨子,哪有从网上买食材的大厨?那必须得亲自挑啊。”

来从善一年前减刑释放,马泰奥·伦巴第见了他,很欣赏他的厨艺和理念,并且不计前嫌,聘用他做主厨,打点他开的另一家中餐厅。更让人欣喜的是,来从善不光做了主厨,还得以投资加盟,并将这家餐厅命名为“如流”。

这对于伦巴第来说也是双赢的局面,一方面可以缓解他的现金流压力,另一方面,“如流”这个品牌,这些年别人出多少钱来从善都不卖,现在他把这招牌带过去,就确保了餐厅开门红,这不,过去的一年如流再一次赚翻,直到最近过年,我爹决定家人团聚是最重要的,于是将后厨留给学徒,来美国和我们团聚了。

我妈和李叔叔这两天也在美国游玩,准备年三十来我这儿吃年夜饭。

而我的岳父大人,尚家的二公子,两天后也将抵达休斯顿,并答应加入我们热闹的年夜饭。

“你看看一下要来这么多人,我对你们美国这儿的食材又不太熟悉,可不要好好练练手嘛,”我爹边说着边往水池里倒花蟹,“你看看,小宛喜欢的是不是这种蟹?”

得,敢情今晚我们都是给他练手的。

说起尚家和尚古,这一年来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年前我们在飞虹大桥上的那场劫后余生,惊动了整个尚古的股东大会和董事会,尚古的股价一落千丈,尚覃之引咎辞职,一时群龙无首。

尚宛飞去香港,请来了她的大伯,尚如的养父,由他重新接盘尚古这艘巨轮。大伯当年才华横溢,也有出色的领导才能,突然离开尚古去香港自立门户,在外人看来本就是件蹊跷的事,事到如今只有请他回来,才能说服众人。

裴司翰没有颜面继续待下去,也提出辞职,之后消失了半年之久,听说是偷得浮生半世闲,四海游历去了,他从尚古出去,如果再谋职,选择面比较窄,他与公司签署过竞业限制协议,两年内不能去竞争对手公司做事。再后来,听说他与一个富婆结婚了,不过也只是传闻,没有人有兴趣去核实。

至于尚宛,按照她签署的保密协议,出事后她主动提出离开尚古,但大伯和董事会成员都表示希望她继续留下来,她思考良久,也考虑到我的情况,暂时决定在纽约开设自己的设计公司,以合作的形式与尚古保持商业联系,不排除将来被尚古收购合并的可能,而她团队的人才,景怡、老J、Phil等,都愿意出来替她做事,尚宛也都将他们办了过来。

我也在课余时间帮她的公司打杂,无偿,说多了都是泪。

而那对苦命鸳鸯灼冰和尚如……唉。

灼冰自然是被“押”回了意大利,再也来不了中国,她也没必要再来了,尚如跟着她去了欧洲,也不愿意再回尚家。

九年间毕竟发生了很多事,她们也需要时间彼此再去了解和适应,重新开始。

而对于灼冰,我还是有意见的,不为别的,就为她欺负了我老婆那么多年!看我常常把“好好做人”挂在嘴边,我跟尚宛说,灼冰接下来才要好好改造,重新做人,而我们将来欢不欢迎她,就看她改造的程度了。

嘴上虽这么说,我也知道,她和尚如真是一对可怜人,人生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且只有那么一次,她们被这么残忍地蹉跎了十年,着实让人扼腕。

这一年的事情就交代到这里了,我换好衣服,去机场接尚宛。

来一碗非要粘着我,我没带他,上有老下有小的,二人世界多么难得。

演唱会六点开始,七点半结束,老来和小来(来一碗)在家做饭,我带尚宛去露天演播场与萧梓言会和。

今晚休斯顿十九摄氏度,湿润而温暖。我刚到到达大厅没多久,就见尚宛戴一墨镜,徒手拎着登机箱,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地走了出来,敢情从公司直奔机场的,连鞋都没来得及换……等等!怎么旁边还有一人!我定睛一看,景怡也来了!

“你你你!你怎么也来了!”我捶胸顿足,又转向尚宛,“说好的二人世界呢?!”

她咧嘴一笑,云淡风轻。

刚谈恋爱时的温柔都是假象,尚总就是尚总。

“儿子呢?”她问。

“……在家做饭!”

“啥?”景怡接道,“我以为做饭的是来叔叔?”

“大人说话,小丫头片子插什么嘴?”我接过尚宛的箱子,“我说,快点找个女朋友,别老给我们当电灯泡。”

“哎哟你还好意思?当初把我老板拐走了,那么长时间还瞒着我,现在想想都觉得我那会儿跟傻子似的!”景怡果然是当大秘的人,嘴皮子越来越麻溜。

“行了行了,”尚宛停下来,鞋跟漂亮地一转,摘下墨镜,冲我娇媚一笑,“要不要抱抱啦?”

不光要抱抱,还要亲亲举高高呢!

“瞎了。”景怡拿包往眼前一挡。

我们赶到现场时,萧梓言已经在入口处等我们,她这一年恢复得不错,还是像以前那样明艳动人。

我们是VIP亲友团位置,一切都安排得很好,给阿佑的鲜花也已经在路上准备妥当。

现场布置得很燃,这次一同来演出的,除了几个选出的新秀,还有几位当今话语歌坛的实力唱将,非常值得期待。

尚宛和景怡张罗着给大家买些饮料和粉丝助阵用品,我跟萧梓言去后台看阿佑。

这家伙,一年来顺风顺水,总算让她唱出头了。我看着她夸张的妆容,开心得大笑,萧梓言也跟着我笑。

“哎哟喂!得得得,子曾经曰过,笑容就是最好的礼物。”阿佑一张嘴,就还是那德性。

“诶?说得没错,我都帮你想好回礼了,今晚帮我搞一张刘如英的签名照怎么样?”我腆着脸问。

阿佑摇着头,叹口气,“唉,虽然有点丢人,但我勉为其难吧。”

“谢小主!小主今晚旗开得胜!”

今晚的演出可没有胜败输赢,我指的是别的事。

我们在后台闹了一会儿,快开场了,我和萧梓言回到座位区,尚宛和景怡已经在等着了。

我们分配了电子牌荧光棒什么的,搞得煞有其事,就像真追过星似的。

六点,准时开场,灯光忽然暗下来。

没有灯,没有伴奏,不知为何,这一秒的寂静让我有点想哭。

“这首《致岁月》,是我一年前所写,献给一个我生命中非常非常重要的人,今天她也在现场。”

阿佑的声音缓缓响起,原来她是今晚开场。大屏幕上出现了萧梓言的脸庞,一些观众渐渐明白怎么回事了,沸腾起来,我和尚宛激动得快哭了,眼里都噙着泪花。

再看萧梓言,在一瞬的惊讶之后,微微笑了。

现场的喧嚣就像一场春雨后的尘埃,慢慢地,沉淀、消散……寂静中空气的每个分子都在感受与倾诉。

我不禁拿双手掩住口鼻,怕自己哽咽出声。

我想到一年半前的夏天,那好似是很久很久以前了,此时却被“致岁月”这三个字带回眼前。那年那天那晚,我、阿佑、萧梓言,我们仨趴在河边的水泥护墙上喝着小店里买的啤酒,晚风从水面吹来,我们喝得大醉,朝河水里吐酒,阿佑问我们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她说她最想参加全国歌手选秀,成为一个真正的歌手。

我说我最想回美国把书读完。

萧梓言说她最想搞明白她该往哪个方向走。

“你说岁月长吗?

长不过愿望

短吗?

短不过晚霞”

我抱住萧梓言,抱住尚宛,连荧光棒都忘了用。

一直到演唱会散了,驾车回家,帮来从善摆餐盘,我们还在大声地唱:你说岁月长吗?

饿,兴奋,幸福,所有的情绪混杂在一块儿,直到来从善端出一块豆腐皮包着的白玉色儿的菜。

“不是吧,爸?你不会又做了遍‘落衣破玉’吧?诶?我说,难不成老牛从国内给你寄豆腐了?”

“这就不懂了吧,这是升级版‘落衣破玉’,我这些天潜心研究的。”来从善卖着关子。

“啥?咋个升级法?”我们四人一狗,全都仰着脖子看他。

“这里面可不是豆腐了,是蟹肉,我们小宛最喜欢的花蟹肉。”

尚宛一听,笑得温婉动人,连声说谢谢,剩下我们仨,不满地瞪着来从善:“偏心!”

来从善自然不会失手,说是拿我们练手,可每道菜都让我们吃了个精光。

等我们把各位都送到了酒店,回来摸着满足的肚子爬上床,尚宛问我:“所以萧梓言是答应了没?”

“当然答应了啊,你傻了吧?”

她轻哼了一声,黑暗中我不用看都知道她撅起了嘴,便撑起脑袋逗她:“诶?你说,萧梓言和阿佑这会儿在干嘛呢?”

她笑起来,“还能干嘛?阿佑是不是都素了一年多了?”

“啧……那你说说,咱俩是不是也素了两周了?”说着翻过身去……“诶?诶?你干嘛?”

“让你也表演个‘落衣’……”她说着,毫不客气地朝我压过来……

唉,尚总啊,现在可真不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书写于疫情在全世界范围内此起彼落的半年,这半年,让我们对大大小小的命题都有了前所未有的思考维度。

感谢大家的陪伴。在农历新年前两天写这个完结章,很应景,有黄金档贺岁片的感觉,在此遥祝屏幕前的大家健康平安!

可以关注我的作者专栏,关注下一部作品。

附:如果喜欢这个故事,就请在文章右侧完结“评分”处打个五星好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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