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却说白家大宅这顿年夜饭,几乎是端到阎罗殿里吃了。从老爷子到下头几个司令,打了许多年仗,谁没见过几次生死场,独有这次突如其来,而且由自己人下手,看见手雷炸开那瞬间的伤心痛心,全无言语可形容。初时是一团彻底的混乱,等发现自己还喘气,身上也并不见受伤的疼痛,众人这才明白,原来不是手雷,是个闪光弹。

虽然如此,却也并没什么可安慰的。

这闪光弹没把人炸死,也足以把长辈们的心炸碎了。

饭厅里人仰马翻,外头的军官和护兵们冲进来扶这个叫那个,盲头苍蝇似的乱了好一会,等几位司令稍微恢复了一点,可以大概地发出命令,大家才算分出个东南西北。大司令最是焦头烂额,首先叫人把老爷子送医院去,可是又不知谁插了一句嘴 说,「这是震伤,也不知里头有没有妨碍,只怕随便移动要坏事,还是赶紧叫医生来就地检查的好。」

于是又改了赶紧叫城里的西医来。

只是五司令肩上中了一枪,伤口还在流血,实在不能等医生赶来,就算赶来了,没有医院的工具,子弹也不好取出来,所以又忙命人把五司令送去医院。还有一个白天赐,刚才白雪岚趁着闪光弹的掩护冲过来救宣怀风,和宋壬、张大胜一道,把看着宣怀风的两个护兵狠揍了几下,当时白天赐离着他们不远,被闪光弹炸得唉唉叫唤,白雪岚天生腿长,牵着宣怀风临走,顺便就踹了他一脚。也不知到底踹着哪里,只见他一直蜷着身子在地上打滚,口里惨呼不已,大司令便也叫人把他扶上车送医院去。

若在平时,大司令一定会亲自跟去医院,可白老爷子还躺在这,当儿子的绝不能离开,先老父而后小弟和侄儿,这在国人的伦理顺序中,是毋庸置疑的。其余两个弟弟也是耳鸣眼花,叫他们去陪着老五也不实际,便问五太太哪去了。

不料下面的人报告说,「十三少在外头也丢了一个闪光弹,把五太太震晕了。其余两位太太和几个姨太太也受了影响,不过她们离得远,情况比五太太好许多。」

大司令气得又要骂人,然而知道这不是骂人的时候,呼哧呼哧喘着气说,「出去问大太太,她要紧不要紧。要是不要紧,叫她到医院照看照看老五,我这边要守着父亲,是走不开了。」

那护兵便出来,把话对大太太转告了。

三司令耳朵里嗡嗡了许久,大约也能听见一星半点,知道自己夫人被自己儿子炸了,又怒又担心,慌忙靠着眼里迷迷糊糊一点轮廓,摸索着走出饭厅找太太,无奈饭厅外面那些受了惊的女人们东一个西一个,全都惊魂未定,嘤嘤泣泣,他又看不真,急得开口喊,「太太!太太!」

三太太因为白雪岚在丢闪光弹前提醒了一句「闭上眼」,当时下意识闭了眼睛,因此视力受的影响最小,此时正扶着大太太随便坐在台阶上,叫人拿浸了温水的毛巾给大太太敷眼,这时听见丈夫声音,连忙过来拽着他的手问,「我看见雪岚带着那孩子跑了,他这次……是真惹了了不得的祸了么?」

三司令听她声音都在发抖,紧紧地拽着自己,知道她极为担心,这时自己反要镇定下来,勉强说,「这次闯的祸是有些大。不过他还算有点理智,没用真手雷。等老爷子把他抓回去,非打一顿半死。他也活该。」

三太太问,「老爷子是这样说吗?」

白老爷子因为闪光弹就在他面前爆炸,受了很大的影响,现在还没能恢复,何曾能做这种表态。只是三司令这时候并不愿细说,只问她,「你要不要紧?」

三太太说,「我不要紧。就是老五家的晕过去了。大嫂要去医院,大哥让她去照看老五。我本该陪着一道,可又担心这边……」

话没说完,三司令就说,「你也陪着过去。你到医院,叫医生给你看看。」

三太太说,「我其实不妨。」

三司令说,「你听我把话说完。这小畜生今晚要是能逃出城就罢了,要是逃不出去,总要被抓住的。丢闪光弹这一桩,他爷爷已经不能轻饶他,然则他还大逆不道,对他五叔开了枪。」

三太太吃了一惊,忙问,「刚才实在太乱,我只看见老五被人抬出来,却没细问。怎么他中枪是雪岚干的?他不至于这样啊。」

三司令叹道,「别的你也不要问了。总之我要看着老爷子,你替我到医院去。老五是雪岚打伤的,你很应该过去。」

三太太说,「你说的是。等有机会,我和老五聊聊,替雪岚向他五叔道歉,希望他不要太追究。」

三司令跺脚道,「我叫你去,可不是为了这个。我管那小畜生死活!」

三太太见他旧病又犯了,马上把他的手一甩,冷冷地哼了一声说,「给你长脸的时候是你儿子,惹祸的时候,就是我生的小畜生。我是小畜生的母亲,我到医院去和老五开谈判,不用你过问。」

三司令又烦恼又着急又憋屈,不知顶她一句什么狠话才好。

三太太也不理他,回头看见一个丫头把大太太搀扶起来,便走回去问,「是要到医院去了?」

大太太说,「是的,车已经准备好了。」

三太太说,「我和大嫂一起去。」

便瞅也不瞅三司令一眼,搀着大太太,脚步很快地走了。

三司令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走回饭厅里来,发现白老爷子坐在椅上,大司令和二司令还围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给他抚胸顺气。白老爷子一边喘气,一边断断续续地对两个赶过来的军官说着什么,两个军官听完,大声回答了一声是,马上匆匆离开了。

三司令瞧他们的样子,必定是去执行抓捕白雪岚的军令,心里不由一紧,忙赶上来尽孝,问,「父亲醒过来了?身上什么地方不舒服吗?要是觉得还行,外头车已经准备了,不如这就到医院去,也不必在这干等医生。毕竟医院里东西齐全。」

白老爷子哼哼唧唧,似乎还听不大清楚的样子,大司令把差不多意思的话又大声说了一遍,白老爷子才摇头说,「不去,死在家里也罢了。」

老人家刚强了一辈子,又是过年的日子,这话让人听着很有点心酸。

白老爷子闭着眼睛一会,再睁开来,仿佛以为自己睡了一个长觉似的,急切地问,「那畜生抓回来没有?」

大司令很是担心他身体支撑不住,劝道,「才刚过去一会,大概还要等等才有消息回来。已经下令封城了,他逃不了,儿子一定把人抓回来让您发落。您老人家既然不愿去医院,那我们送您回住处,您先歇歇好不好?」

二司令也说,「是啊,不急在一时。您老人家的身体比什么都要紧。」

白老爷子这会子大概恢复了不少,眼神不像前头刚挨了闪光弹时那样空洞,抬眼把几个儿子顺着过去,每个都瞅瞅,有些气虚似的动了动手腕,像是一个伸掌的动作。

三司令以为他要喝茶,忙提起茶壶要倒茶。

白老爷子说,「不是。那个。」

众人茫然四处找了一下,才知道他说的那个,是被白雪岚丢下的那个大红包。大司令忙拿了来,放在白老爷子手上。

白老爷子打开红包,把里面一叠大面额的钞票颤巍巍地掏出来,苦笑道,「辛苦一辈子,攒下这么一份身家,白送给人,人家也不要。我的身体要紧?这朽木一样的身体,有什么要紧?早知道我的亲孙儿这样对我,我宁愿死在战场上。活到如今,到底是为什么?」

说到这,已有哽咽声气,手无力地一松,钞票飘下来,都落在地上。众人看惯他威严无情的模样,现在见他白发苍苍,一双浑浊的老眼眼角,隐隐湿润,知道他一定伤心极了,心里不由都觉凄凉。

三司令很是内疚羞愧,也哽咽起来,在父亲面前跪了说,「我教子无方,生出这么个无法无天的小畜生。现在没抓着他,您先惩罚我的罪过罢。您老人家消消气,千万别闷在心里,积出病来。」

白老爷子伸出手,哆哆嗦嗦地握住拐杖,三司令以为他要用拐杖教训自己,不但不躲,反而跪着靠前了点,方便他打。不料白老爷子并不曾打他,只是把一个拇指,缓缓摩挲着早磨得光滑的拐杖头,叹了一口气道,「我做什么惩戒你?中国人最大的心愿,不过天伦之乐,儿孙绕膝。你养出这么个东西,孙子恐怕是一辈子也看不到的,你也够苦了。我再不济也比你好,曾经我有十三个小孙子呢,只是他们没有活下来的幸运,反叫我一个快死的老头子给他们送终。那得了幸运能活下来的,又眼里没有我,拿闪光弹对付我。」

这样一番话,三司令如何羞惭难受且不说,其他两位司令的心肠也大受触动。

大司令想起自己和太太所生的四个儿子,都是一个个的好小伙子,当初自己这做父亲的是多么自豪骄傲,没想到都葬送在战场上了,如今过去几年,坟墓旁青草郁郁,入葬时那样年轻高大的身躯应该只剩下骸骨了,也伤心起来。

大司令为人稳重,还稍稍撑得住。二司令却已经不能忍了,喃喃地喊了两声,「我的兴学,我的兴文……」

便捂着脸,放声嚎哭起来。

他原本六个儿子,四个小时候就夭折了,因此格外把心思放在剩下的白兴学和白兴文身上,便也格外地疼爱宠溺。失去这两个儿子,别人不提便罢,一有人提起,他真是痛彻心扉。

他正哭着,居副官走了进来。

白雪岚丢闪光弹时,居副官也在饭厅里,免不了受点影响,刚才已经被一个护兵扶下去休息。这时大概恢复过来,又匆匆回来了,脸上有点紧张地对白老爷子报告说,「总督,刚得到消息,廖家那边有动静,好像在调动人手。」

白老爷子一听和军事有关,顿时把前头悲戚的样子敛住,想了想说,「我们满城出动搜捕那小畜生,只怕别人不知首尾,要误以为我们在他们背后采取行动。我亲自给廖启方打个电话解释一下,叫他不要担心,这不是冲着他去的。扶我去电话间。」

大司令正要把白老爷子扶起来,恰好白天赐一个手下走回客厅。他今天白天是跟着白天赐去过郊外的,刚把白天赐扶出去,让白天赐坐上去医院的汽车,现在是回来向司令们报告,听了白老爷子的话,才猛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忙说,「报告总督,廖翰飞被十三少的副官打死了。」

众人一愣,都以为闪光弹的影响还没过去,揉了揉耳朵。

三司令问,「你刚才说什么?我依稀听见谁的副官把廖翰飞给打死了?」

那手下说,「十三少的副官,就是那个姓宣的,是他把廖议长的儿子给打死了。天赐少爷在城外亲自把他拿住的。」

大司令惊诧道,「怎么有这样的事?你也被闪光弹炸糊涂了?」

二司令也抢着说,「这样大的事,怎么刚才天赐押他进来,竟然一个字也不说?」

那手下说,「是来不及说。他本来要说的,哪知道会有人丢手雷?不信您看,这还有证据。」

他往地上捡起一个东西,大家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把手枪插在枪套里。

那手下说,「这就是那副官杀廖翰飞的枪,抓住他后被我们缴了械,天赐少爷叫人拿来做证据的。刚才一乱,就丢在这了。」

大司令和三司令只瞅那手下拿起的东西一眼,心里就都咯噔一下。

大司令心里暗暗叫苦,这枪套不正是自己给宣副官的礼物吗,想不到居然成了一件罪证。三司令也心中忐忑,这把枪,正是自己亲手送给干儿的,哪晓得干儿用这枪把廖家的根脉给断了。两人这时,都明白这证据毋庸置疑是出自宣怀风的,那宣怀风杀死廖翰飞的事,只怕也就不假。

大司令很是烦恼地皱起眉说,「廖家死了廖翰飞,这事可不容易交代。」

白老爷子经历事情多了,这时也觉得事出意外,沉默了好一会,才凝重地开口,「别想着交代了,这交代不了。居副官,派人盯着廖家,给各地发急电,要大家做好准备。」

又沉重地叮嘱几句,吩咐居副官去办。大司令和三司令也不敢耽搁,忙到外头去找各自心腹,把局势变化说了,命令做好警戒。忙乱一番,又回到饭厅里来向父亲报告。

白老爷子听了,慢慢扫了他们一眼,叹道,「这场仗是在济南城里打,还是整个山东打,就看今晚了。明年……明年只瞧这一带,又添多少坟头罢。」

众人不料一顿热热闹闹的团年饭,吃出一个又一个意外,事到如今,局势竟是完全失控,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除了白老爷子,都是呆立。既不知留在这里做什么,但要说离开,却又说不出口。再说,现在离开,难道还有闲心回房休息?终归要心绪不宁,倒不如留下来。

白老爷子兀自出了一会神,似乎想起身边儿子们还站着,便吩咐说,「别站着了,都坐下。」

大司令他们坐下,对着眼前一大桌山珍海味。这是为了过年准备的,可谓不惜工本的盛筵,不想一口未尝,就让闪光弹震了一个碟翻锅倒,汤流汁淌,现在热乎乎的香喷喷的汤汁已经冷了,极恶心地凝结在桌上,让人瞧着心里更难受。

大司令便吩咐听差,「把这些收拾了。」

白老爷子说,「收拾它干什么?」

大司令低声说,「父亲晚饭还没吃,收拾了这些,叫他们再做热的来。不管外头多少事,总要先填饱肚子。」

白老爷子说,「外头多少事,还顾得上讲究吗?打仗的时候,死人肉也能吃,如今这些就不能吃了?」

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海参,也不管有没有被闪光弹污染了,冷冰冰的就嚼起来,脸上没有表情地说,「你们也吃。这就是团年饭了,天知道打起仗来,明年的团年饭,这里的人还剩几个?」

话说至此,越显得苍凉。

几个做儿子的什么话也不说,也就拿起筷子,胡乱夹了一点菜,如嚼蜡般塞在嘴里嚼着。

居副官在外头办完总督吩咐的一些事,又得知了一点新消息,便走回来,进了饭厅,见众人垂着头默默吃着冷肴,不禁愣了愣,但他很识趣,一个字也不多说,只严肃着表情报告说,「外头的人传了消息回来,发现白雪岚的踪迹。他带着那个人逃到孔宅那去了。」

他知道自己上司的脾气,发生了这种事后,再提十三少之类的称呼,上司不会高兴,是以一开口,就是公事公办的说白雪岚的名字。

大司令听了「孔宅」二字,心里又咯噔一声,不禁留意父亲的表情。

白老爷子却没有任何情绪似的,又夹了一块冷海参在嘴里,无味地咬了两下,直着脖子硬吞下去,问,「老四让他进门了吗?」

居副官如实回答说,「他们给来的消息,是刚追到门口那,至于有没有进门,暂时不知道。我叫他们再有新的情况,马上汇报过来。」

果然过了一会,又有情报过来,说白雪岚进了孔宅的大门。

二司令一直闷头吃着冷菜,只觉得难以下咽,这时叹了一声说,「老四这事办得,也太不好了。」

大司令瞪他一眼说,「父亲在呢,你少说一句罢。」

白老爷子倒不以二司令的话为忤,只是冷冷的笑了笑说,「他也没说错,不好就是不好。自打那姓孔的死了,老四就已经不好了,也不是今天的事。」

三司令想到今日之事,完全由自己的儿子引起,搅和了大家的团年饭,当众顶撞老爷子,还胆大包天地朝老爷子丢闪光弹。闹得鸡飞狗走也罢了,他带回来的那个人,一枪把山东极艰难才定下的和平约定给毁了,如今又挑起老爷子多年前的旧伤疤。这小畜生,竟是一夜之间,把所有不能做的事都做全了!作为小畜生的亲生父亲,自己真没有说话的立场,只能板着脸狼吞虎咽的吃菜,至于那些菜是什么滋味,是一点也没察觉出来。

众人以为白老爷子知道了白雪岚他们进了孔宅,大概会有点行动,不料等了好一会,白老爷子仍是沉默。大家也不好问,只能装着吃团年饭的模样。

正在这死寂而诡异的团年饭的气氛中,各自想各自的心事,忽然居副官又从外头进来。这次脚步急促了些,脸上神情也带着一丝惊诧不解,过来就报告说,「总督,四司令来了,还带着白雪岚。」

三司令顿时把筷子丢下,站起来恼道,「那小畜生在哪?快带进来,我亲自教训他。」

其实他大可不必做这个表态,白雪岚在门外一下轿车,已经被护兵们认真搜了一通,缴了械,用枪抵着押过来,这时已到了饭厅外。白承元跟着一道过来,听见三司令那大嗓门,便说,「三哥,人我带过来了,倒要看你怎么教训。」

白承元走进饭厅,见到里面闪光弹爆炸过后的凌乱场面,满桌子乱七八糟的菜肴,很得趣味似的笑了笑,走过来挨着二司令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就送到嘴里去,嚼了两口,忽然吐在地上,骂道,「大过年的,他娘的怎么连口热菜也不让人吃?酒呢?大好的日子不喝个痛快,可不是白家的规矩。都聋了吗?快上酒!」

白老爷子眼睛瞅着另一边,像不知道桌上多了这么一个人。三司令眼看白雪岚被押进饭厅,心里烦躁得很,见白承元拍桌子吆喝听差拿酒,沉下脸说,「老四你够了!这是要干什么?」

白承元理直气壮地说,「我回来过年。你们一个个的,总要我回来过年,我如今来了,又瞧我不顺眼吗?」

三司令说,「过年也不是你这般模样。」

白承元斜眼瞅着他问,「这倒有趣,依你说,过年该是什么模样?我倒觉得这模样,正是白家该有的模样。」

三司令还要说话,大司令忍不住喝道,「都闭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还有闲心斗嘴吗?」

把声音放低了,对白老爷子说,「父亲,您做主罢。」

白老爷子从白承元走进饭厅起,就没把视线放他身上片刻,一双老眼就盯着白雪岚。这时他打量着白雪岚,脸上却没有多少怒气似的,只是语气慢慢地问白雪岚,「你那个副官,把廖翰飞给杀了,是你叫他做的?」

白雪岚满以为被押进来,肯定先吃一顿严重的皮肉之苦,没想到却被问了这么一句,愣了一下,反问道,「他杀了廖翰飞?」

白老爷子问,「你不知道?」

白雪岚说,「不知道。」

顿了一下,又把嘴角咧了咧,补充了一句说,「我不知道他这么本事。」

白老爷子点了点头,喃喃道,「是有本事。你的眼光,一向很不错。」

众人都不知他到底是心里真有感叹,还是只是讥讽。等了片刻,又听白老爷子说,「廖翰飞死了,免不了又要打仗。我这个年纪不能再上战场,白家要有一个新的当家。其实你心里早就明白,我这个总督的位置是要留给你的,现在是时候了。明天我正式写一个公文,让你做山东的新总督,首都政府那边你不必担心,我们山东的事历来自己做主,轮不到他们插手。到时叫他们配合着,再出一个任命函就是了。」

大家听了,满肚子狐疑,仔细打量老人家一眼,却又发现他这句话,确实是对着白雪岚说的。

这就匪夷所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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